從外麵趕進來想要救駕的護衛沒有成功來到殿中,在中途就跟反到了燕王那邊的同僚打了起來。
聽見外麵的動靜,看到不知為何站到了暴君那邊的白尚書還有完全愣住的燕王殿下,燕王身旁的一個黑衣人站了出來,一把扯下了臉上的麵罩。
北堂寒夜神色不變,認出了他是跟在謝長樂身邊的瑤池長老。
雖然修為精湛,但猝不及防間也著了蜃龍的道。
他在外麵做著少主的護衛,來到幻境裡依然是謝長樂身邊的守護者。
“白大人。”瑤池長老望著他,正氣凜然地道,“殿下是為了大人才等不及布置周全就連夜入宮,不管暴君對大人說了什麼——”
床榻上的君王見他說著,將手中的劍一指自己,隻維持著原本的姿勢挑了挑眉。
“——都不足以取信,他已經眾叛親離,落於必敗之地,絕對沒有翻身的機會,還請白大人想清楚自己的位置。”
仿佛為了印證他的話,守在殿外的老太監連滾帶爬地從外麵跑了進來:“陛下、陛——”
看到殿中白衣劍尊握著劍跟燕王的人對峙,陛下則好整以瑕地側臥在床榻上看著麵前這出好戲的表情,老太監踉蹌了一下才站住了。
他不知為何殿中的場景會這麼詭異,跟自己想象的不一樣。
等到所有人朝著他看過來,他這才從屏風桌椅後敏捷地繞到了床榻邊,對將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臉上全然不見焦急之色的君王說道:“陛下,外麵那些人反了!反了!”
現在就隻剩下他的一小撮心腹還在頑強抵抗,但也怕是抵擋不了多少時候。
白尚書的反水倒是很出乎他的意料,不過也給他們爭取了時間。
老太監把自己從小看著長大的帝王從床榻上扶起來,開始給他整衣穿鞋,“留得青山在,哪怕沒柴燒。陛下,咱們先退出去,然後再從長計議,回來收拾這群反賊!”
他的動作迅速,楚倚陽也沒有反抗,很是配合。
北堂寒夜見那雙瀲灩的眼眸朝著自己看過來,聽他問老太監:“朕手下現在還有多少人?”
老太監思索了一下,報了一個數字。
燕王跟他手下的高手就見到這個明明已經眾叛親離、山窮水儘的紅衣暴君,此刻依然還氣定神閒得像是坐在永世存續的帝王寶座上,漫不經心地道:“就剩這麼一點人,不好辦啊。”
他說完,就朝著從進入這座宮殿裡以後便被眼前的一切不斷衝擊、不斷刷新世界觀的燕王殿下看了過來。
一觸到自己的兄長目光,謝長樂心中就生出了不好的預感。
果然,重新穿戴整齊,又恢複了平日模樣的暴君看著他,用一種絲毫不著急的語氣說道:“在出口肯定已經也有人在等著朕了吧,燕王?”
“我——”燕王握著手中的劍,下意識地上前一步,“臣弟今夜入宮隻是為了帶老師走,皇兄若是願意放人,臣弟可以立刻離開。”
“殿下!”
他的話音剛落,身旁那些高手就忍不住發出了聲音。
他們今夜隨他闖入皇宮,所行就已經是謀逆之事,隻不過這個暴君道行逆施惹得怨聲載道,所以他們占了大義。
要改天換日、拯救江山於水火,今夜就是絕佳的機會,占儘天時地利人和,怎麼還能放暴君離去?
殿中氣氛頓時變得緊繃起來,老太監背上冒出了冷汗,燕王觸碰的是陛下的逆鱗——想讓陛下放棄白尚書,怎麼可能?
隻不過看著自己弟弟的紅衣君王卻輕笑一聲,再次將目光轉移到了北堂寒夜身上:“你要讓老師跟你走,那也要看老師願不願意。”
這個問題……
謝長樂的表情一僵,也看向了北堂寒夜。
在來之前,他對老師會不會跟自己走這件事完全沒有任何懷疑。
兄長對老師有著禁忌的感情,而且他的性情中充滿了征服與掠奪,這是身為君子的老師最不喜歡的,可是現在他卻不覺得這件事情是他兄長的單箭頭了。
“陛下——”時時注意著殿外動靜的老太監眼角抽了抽,聽見外麵的聲音消失了,頓時想要提醒麵前的人趕緊動身離開。
然而他伸出的手卻抓了個空,轉頭一看,他看著長大的陛下已經朝著正在一人跟燕王還有他手下的高手對峙的尚書大人走了過去。
“……”
老太監停在空中的手徒勞地抓了抓。而看著暴君在這個時候還有恃無恐向著他們走來,燕王身邊的高手全都繃緊了背脊,不知他要做什麼。
帝王眼中仿佛完全沒有其他人,也沒有即將被叛亂者包圍的緊張。
他隻不急不徐地走到北堂寒夜麵前,抬手撫上了他的衣襟,對他說道:“老師選吧,是要跟朕的弟弟走,還是留在朕身邊?”
燕王看著這一幕,手中的劍不知所措地垂下,覺得自己不是很有勇氣聽老師的答案。
偏偏他的兄長還旁若無人地靠近了老師,在呼吸可聞的距離追問道,“選朕還是選他?”
借著衣袖的遮擋,北堂寒夜感到他的手覆了上來,從自己手中巧妙地拿走了那把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