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衣烏發的君王伸手一勾,紅綃帳就落了下來。
他的聲音低柔地在帳中響起,眼睛裡帶著奇異的光芒:“這是老師自己挑起的,可不要讓朕失望。”
話音落下,他身上的氣質就產生了微妙的變化。
那種張揚的、屬於上位者的暴戾消失了,剩下的隻有引人征服的驕傲。
北堂寒夜的手仍舊停在他的腰上,見他朝著自己傾身下來。
經過紅綃帳透進來的曖昧光線中,帝王的眼神、聲息都變得與先前不同,仿佛從獵手轉變成了惑人的獵物。
雖然在這個幻境裡,楚倚陽一直是上位者,是被人取悅的角色,但他證明了即便是失憶,他也還是合歡宗少主,身體的每一寸都可以化為捕獲獵物的武器。
無論是手指還是唇,都像是有魔力,被他觸碰的每一處都會燃燒起灼人的火焰。
還有他腳踝上的那串金鈴,隨著主人的動作每每發出輕響,都能勾起人心底最隱秘的渴望。
窗外吹來的夜風吹不滅帳中的熱度,一片桃花被風卷過來,落在守在殿門口的老太監肩上。
臂間搭著拂塵,儘職地在這裡站崗的老太監朝著自己肩上看去,然後抬手拂去了這惱人的桃花。
拂開花瓣以後,他放下了手,望著春夜的天空。
今天是陛下的大喜之日,守衛都被驅逐到離這座宮殿有一段距離的地方,唯有他在這裡守著。
老太監麵露感慨,從今以後,陛下就算是如願以償了。
有白尚書在他身邊,他性子裡的戾氣或許也能夠消減一些。
過了片刻,他從漫天星鬥中收回目光,想了想,側耳去聽殿裡的動靜。
從宮殿深處傳來的模糊聲響,尤其是那陣陣幽微鈴聲,充滿節律,間或一振。
哪怕看不到裡麵的情況,通過這樣曖昧的聲息,也仿佛將畫麵呈現在了他麵前。
饒是老太監見多識廣,也忍不住老臉一紅,連忙在殿外站直了身體,心中暗道:“希望陛下不要毫無節製,也希望尚書大人能夠撐得住。”
遠處,提著燈的一群侍衛剛剛從宮牆下巡過,幾個穿著夜行衣的黑影就從牆的另一麵跳了過來,在夜風中悄無聲息地扒上了牆頭。
他們所有人手中的兵器都被塗成了黑色,在夜裡毫不反光,臉上也都戴著麵罩,隻留下一雙眼睛在外麵。
看著這座亮著燈卻無人守衛的宮殿,看到獨自守在殿門外的老太監,這群黑衣人的首領抬手做了個動作,示意他們跟著自己繞到宮殿後麵去。
夜風自未關的窗吹進來,吹得紅綃帳不停地飄動,隱隱露出裡麵糾纏的身影。
從外麵被吹進來的桃花花瓣堆積在地上,被推著朝宮殿深處滾去。
忽然,帳中鈴聲一振,有人笑了一聲。
紅綃帳隨著裡麵的人動作猛地飄起,落下的時候露出了下位者的臉。
躺在枕頭上的君王身上衣袍淩亂,袒露著胸膛,眼中帶著惡作劇的明亮光芒。
他看著反過來壓製了自己的人,看著眼前有了情緒波動的麵孔,見到如同謫仙的人被自己從雲端拉下來、染上了紅塵俗世的汙濁,隻深深覺得這個遊戲實在是太有趣了。
北堂寒夜見他望著自己,還自由的左腿在柔軟的錦被間輕輕蹭動,腳踝上的金鈴在磨蹭之間發出斷續的聲音:“老師,朕取悅得可好?”
這個問題不用回答,聽帳中另一人紊亂的氣息,看他越發殷紅的唇色跟完全化作純黑的眼眸,他就知道了。
鮮少有被壓製的經驗、但此刻卻沒有覺得有什麼不適的紅衣暴君看著他,見那修長如玉、卻一直把自己推開的手向著自己的臉側伸來。
那指尖沒有重量,像羽毛一樣順著自己的胸膛劃下,令他的呼吸不由得一頓。
他能夠對他的老師造成影響。
他的老師對他的影響也不小。
隻是,這深沉地注視著他的人卻沒有如他所想的一樣動作。
當那微涼的指尖在從他散開的衣襟上離開之後,他的老師就隨手從旁邊拿過了什麼。
紅衣暴君轉動目光,朝著他的另一隻手看去,見到是方才自己取下來要縛住他雙手的腰帶。
那紅色的柔軟布料被隻穿著白色中衣的人拿了起來,朝著眼上蒙去。
紅色的布料將那雙讓人想要被他一直注視的眼睛擋在了後麵,與他蒼白的膚色和烏黑的長發相對比,呈現出一種驚心動魄的美麗來。
看著那雙修長的手抓著腰帶的兩端在腦後打了個結,然後又重新放下,暴君眼中的笑意瞬間褪去:“老師就這樣不想看到朕的臉?”
麵前的人做出這樣的舉動,讓他覺得自己方才的行為就像個笑話。
可是他還沒發火,那雙拿起腰帶的手再次落回了他的身上,帶著灼然的熱度,跟比先前更加不加掩飾的掌控欲。
“不。”
沒有視覺,被困在這個軀殼裡也沒有神識,就隻能靠手、靠觸感、靠體溫來確定麵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