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莫過了一個時辰,裴鉉隨許衡和楚卿妍一同進屋,他走至木櫃旁,伸手摸索著放在上頭的瓷瓶,在一玉壺春瓶前他停了停,將瓷瓶向右側轉了轉。
緩慢卡頓的幾聲“哢”,木櫃後應聲顯現一道暗門,裴鉉轉過身來,朝著楚言攸說道:“此刻王爺已在密室中,諸位請。”
楚言攸麵色驟冷,“這條密道在蘇璟房中。”
裴鉉退了步,擺著手說道:“不不不,二樓臥房中皆有條密道,這不是以備不時之需,萬一有官兵過來,也好逃走不是。”
楚卿妍跟在後頭,嘀咕了句,“得了失心瘋吧。”
卿妍小姐真是什麼都敢說。
裴鉉擦擦額上莫須有的汗,打開了暗門的機關,“諸位快請。”
密道中昏暗無光,裴鉉憑著記憶在前帶路,忽而摸到一個凸起,便按了下去,“找到了,王爺就在裡麵。”
楚言攸沒進,朝四周掃了眼,她記得來時的路,大概可以推斷出這間密室處於東北角,路不算長,還未出南風館。
“楚姑娘?”裴鉉叫了聲,前去點了密室桌上的燭燈。
暗黃色的燭光照亮整間密室,但裡麵沒人,隻有一張簡陋的桌子擺在中央,不知從哪竄出陣涼風,桌上燭火不停跳動著,忽暗忽亮。
楚言攸回頭牽起蘇璟的手,附到他耳側低語:“彆怕。”
再看去時,燭光落在蘇璟臉側,他的神色染上些驚慌,不安地看著周圍,“姐姐在,不怕的,我不怕的。”
“楚姐姐小心!”楚卿妍大喊。
楚言攸卻是不緊不慢地偏了偏頭,伸出兩指夾住襲來的寶劍,隨後轉身,一腳踹了過去,“什麼人裝神弄鬼。”
襲擊之人倒地,正要撐起胳膊翻身,楚言攸已然踩在他的腿上,按下手裡夾著的劍,鋒利的劍鋒離那人隻有幾寸。
“剛剛進密室,我就知裡麵有人,躲起來做什麼?”楚言攸抬頭看了眼,木梁上還掛著撕裂的碎布。
“放肆,本王乃是燕楚靖王,你還不速速放開!”略有些稚嫩的聲音暴跳如雷,慕晏拚命掙紮著,整張臉漲得通紅。
“靖王。”楚言攸沒鬆手,待密室內亮堂起來,她看清了靖王的真麵目。
他身穿深藍常服,瞧著最多二十出頭的模樣,臉上戴著塊蟒蛇麵具。
楚言攸沒料到靖王會這般年少,但也沒放鬆警惕,“不以真麵目示人,你心中有鬼。”
“就是就是。”楚卿妍附和著,走去直接摘了慕晏的麵具,露出張更為稚嫩的臉龐,臉頰上似還有未褪的奶膘。
楚卿妍狠狠點頭,“沒錯,是那個討人厭的靖王。”
“你你你,你又摘我麵具!”慕晏伸手蓋住自己的臉,聲音嗚咽著,“真討厭,這樣一點也不威風了。”
裴鉉扶額歎氣,走過去瞄了眼那把劍,說道:“楚姑娘,我家王爺沒有惡意。”
“沒錯,本王乃是燕楚靖王,怎會做出如此有違身份之事,不過是試探一二。”慕晏揚聲道,覷著上方的利劍。
楚言攸冷哼聲,終究還是收了劍,“心思不純之人,要試探也是我們試探你。”
楚卿妍有了靠山,跟著說了句,“就是就是,幾日不見,你還這個樣。”
慕晏沒吭聲,甩開了裴鉉的手,翻了個身,撿到麵具就蓋在臉上,隨後才起身,裝模作樣地背著手,“本王不欲與你爭論這種事。”
“靖王,廢話不必多說,說說我們想知道的。”楚言攸雖收了劍,但未入劍鞘,隻是不輕不重地拍在桌上。
慕晏沒回話,隻是朝後招了招手,不多時裴鉉便搬來幾把椅子,示意他們就坐,之後還上了茶,忙前忙後,看著可憐。
“這事吧,說來話長…”慕晏本想喝口茶,奈何臉上戴著麵具,隻得又將茶杯放下,尬尬一笑。
楚言攸冷冷瞥著他,“長話短說。”
“還得從十八年前說去,那時我尚年幼,不過三歲稚童…”
十八年前,先帝病重,求醫無果。
危在旦夕之時,偶遇江湖遊俠入宮麵聖,那對夫妻是奇人,拿出顆丹藥救了先帝性命,雖如此,先帝龍體一日不如一日,那對夫妻便勸先帝往蓬萊島求藥。
“蓬萊島住著世外之人,脫俗凡塵,然要往青衡山,必迎風雨,跨碧波,父皇久病身弱,幾希危殆,幸得一女子相救,脫離險境,那女子便是如今常陵供奉的神女,也是…”
慕晏看向蘇璟的目光頗為複雜,又是歎了聲氣,“也是你的娘親。”
此話一出,許衡猛地轉過頭,怔鬆地望著蘇璟,眸中難掩震驚,喃喃自語道:“竟是這樣,有緣人是真的…”
楚卿妍也是微張著嘴巴,“在青衡山上待了這麼多年,我也是第一次聽說。”
反倒是楚言攸神色淡淡,“你有證據?”
慕晏一愣,“呃,這倒沒有。”
“無憑無證,憑什麼信你?”楚言攸反問,垂眸看著蘇璟,“蘇璟,你信這樣的說辭嗎?”
蘇璟自是搖頭,“不信,若我真是神女之子,又怎會跑到蘇府,成了蘇雲信的…”
他沉默幾刻,有些難以啟齒,“外室子。”
楚言攸握緊他的手,抬眸時目光淩厲,“聽到了,若你拿不出任何證據,你這番說辭不足為信。”
“怎麼就不足為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