島上風光旖旎,日薄西山之際,耀眼的霞光穿過雲層,遍地細沙恍若碎銀,沿路瞧見幾個海民,背著魚簍往回走。
楚言攸叫住個嬸子,“嬸嬸,村裡頭可有住的地方?”
“你們是來蓬萊島做什麼的?”
楚言攸早想好了說辭,“我們坐船到海上捕魚,不想風浪太大,吹翻了船,我們也是無意到這裡的。”
從山上下來多是茂密灌木林,兩人身上多多少少沾著枝葉,瞧著還有些狼狽。
“外人來蓬萊島,本該住到島主家中,不過很快要入夜了,夜裡蓬萊島的路不好走,若你們不嫌棄,到我家中住上一晚。”嬸子說道。
楚言攸嘴角噙著笑意,正要道謝時,袖裡的赤狐鑽出來了,她伸手摸著它身上的毛,“那就多謝嬸嬸了。”
“這是…靈狐?”嬸子頗為驚訝,從而打消了對他們的疑慮,“靈狐很有靈性,願意跟著你們,想來你們也不是什麼壞人。”
楚言攸和蘇璟相視而笑,跟了上去。
路上,嬸子又問:“對了,你們愛吃魚嗎?”
“尚可。”楚言攸回道。
蘇璟也學著回了句,“還行。”
“我們這邊家家戶戶都吃魚,不過我家中比較特殊,吃的生魚,你們要是不愛吃生的,恐怕要自己生火烤熟了。”
生,生的!
蘇璟回想起楚言攸烤的野雞,搶先一步回道:”好啊,謝謝嬸嬸了,姐姐,到時就交給我,我烤魚給你吃。”
“好。”楚言攸看他躍躍欲試的樣子,隻好答應下來。
雖說他做的鮮花餅有些難以描述,但好歹是他的一番心意,她又怎能拒絕。
於是到了夜裡,一盤黑黢黢的烤魚送上桌了。
蓬萊島入夜繁星滿天,楚言攸坐於院中獨賞圓月,心中掩藏的百般思緒理順不少,或是在這十年裡,她早已不在乎了。
既是不在乎,有些賬總該算清的,當年落桑餘孽闖入宮中,害死了她父君,這其中,亦有那人之過,她要問清楚。
猝然一陣焦味襲來,楚言攸回神,便見蘇璟跟邀功似的舉著盤子,露出的雙眼眨了眨,“姐姐,要嘗嘗嗎?”
“這是?”
“怕魚沒烤熟,我就多烤了會兒。”蘇璟的聲音越來越輕,“切開吃還是能入口的,姐姐要是不想,我…”
盤中貼心地放了把小刀,楚言攸切了塊放入口中,又苦又鹹帶著股腥味,裡頭嚼不動的,難不成是石子?
費了好些勁咽下去,楚言攸咳了聲,勉強誇上一句,“味道很特彆。”
“當然特彆了。”
坐在草堆裡啃生魚的稚童開口,淡淡的血水糊了滿臉,他看著盤裡的烤魚,止不住嘲笑道:“連魚膽都沒摘,怎麼會不特彆?”
小刀向下壓了壓,墨色膽汁流出來,楚言攸看著沉默不語,胃裡有些不適。
“姐姐,我不知道。”蘇璟咬著唇,連忙將整盤魚藏到了身後,腦袋耷拉下去,“姐姐不要生氣,我下次肯定能做好。”
楚言攸擦去他眼角冒出來的淚珠,“無妨。”
反正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稚童啃完了一整條生魚,把門邊的水桶拎過去,“海裡的魚味道鮮美無比,用火烤了反而失去鮮美了,你們嘗嘗,真的很好吃。”
算起來也一整天沒吃過東西了,兩人隻好坐到台階上,按稚童的說法,切下生魚肉,拿蓬萊島上沒見過的葉子夾著,味道竟真是如他所說的鮮美。
“怎麼樣,是不是很好吃?”稚童問道。
楚言攸點頭,“是不錯。”
“我就知道,我在蓬萊島上這麼多年了,很多人都是這麼吃的。”稚童搖頭晃腦地說道。
楚言攸眸光微動,“你在島上這麼多年,可聽過西邊山上的神廟?”
“當然了!”稚童從地上爬起來,雙手合十很是虔誠,“蓬萊島上的海民都信神女,隻不過神女她回天上去了。”
他臉上露出失落之色,合在一起的手掌也垂了下來,“要是神女還在就好了。”
“神女回天上去了?”楚言攸抬頭看了眼天。
“是啊,這是天命,不得違背。”稚童抓起塊石頭,就朝遠處丟去,“神女不想離開蓬萊島的,都怪天數無情。”
楚言攸追問,“為何神女不想離開?”
“應當是和一個人有關吧,我也不太清楚,你們要想打聽這個,可以去找島主啊。”稚童轉過頭說道。
談話時,楚言攸又切好了條魚,遞到蘇璟麵前,“多謝解惑,有機會,我們會去問的。”
“一個人”,會不會就是想要謀天下之人?
稚童卻是“咯咯咯”笑了幾聲,“姐姐,你們是不是那種關係啊?”
蘇璟皺起眉頭,偷偷回頭,惡狠狠瞪了他一眼,“你不許叫姐姐。”
楚言攸拉住他的手,問那稚童:“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稚童指向了東邊,“沿著這條小路往東走,在海麵上有塊奇石,凡是夫妻戀人去拜過,就會長長久久一輩子。”
“真的?”蘇璟麵上霎時變得明亮,抓著她的袖子晃不停,“姐姐,聽上去不像假的,我們也去看看好不好?”
“好,都依你。”
稚童卻是咳了聲,小手一攤,“三個銅板,我給你們帶路。”
蘇璟回道:“給你一塊銀子,你明日帶我們過去,還要將附近的人全趕走。”
“一言為定。”稚童用力點頭。
“一言為定。”
“……”
夜色已深,嬸子催促著稚童就眠,月光下,楚言攸攬住了他的肩膀,“還不回去就寢?”
蘇璟搖頭,反問道:“姐姐明日要做什麼?”
“去趟國師府。”楚言攸回道,沒有隱瞞。
“國師不是在閉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