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薩太太的雙眼出奇明亮,像是在描繪一個儘善儘美而有如黃金的夢。她儘力去描繪出夢中的閃光,用最華美的言語去勾勒曾經的一角。可忽然間,她的聲音低沉下來,她從過去的夢中醒來了,眼中映出的不再是光華而是桌上的塵埃。
“而那些了不起的遺物都不在了,與他們的主人一同消失在大戰中。”她低歎道,“你說得沒錯,現在這些東西就是城裡的寶物,當今的頂流。”
姬懷素不忍心再聽下去了,她主動轉移話題:“彆想了安薩太太,日子總會好的!說來還有件遺物沒拿出來不是嗎?”
“啊,那本書……”
安薩太太微微笑了,她這次沒用盒子,直接從抽屜裡拿出了銀眼大書。楚衡空用觸手卷起書籍,新的鑒定文字令他一愣:
【不明】
【評級:不明】
【效果:不明】
【備注:有多遠扔多遠】
“最優秀的鑒定師們也死在大戰裡了,我這樣的半吊子看不出它的詳細。”安薩太太很愉快,乾鑒定的總喜歡奇妙物品,“最後一行是我的忠告,趕緊把它扔掉。來路不明的東西永遠等同於不詳與死亡。”
“我會考慮。”楚衡空將大書塞回大衣裡,打量著工坊內形形色色的武裝,“請問這有假肢買嗎?”
“你還真是個新人啊。”安薩太太語氣微妙,“假肢義手這類遺物是‘重災區’。彆說我這兒,找遍全城你也找不著一條安全的假胳膊。”
“……為什麼?”
工坊外隱隱傳來人聲,打撈員們似乎在吵架。姬懷素往門口靠了靠,壞笑著說:“絕大多數假肢都是滿懷惡意的陷阱,專坑那些想走捷徑升變的人。”
“我太想當個‘巧手’了!不要阻攔我實現夢想!”安薩太太模仿起那種年輕人特有的傻裡傻氣的口氣,“然後過不了半小時,那傻小子就會被假肢裡的‘壞東西’吃乾抹淨,變成嶄新出廠的爛泥怪、機器人或者更糟糕的東西。聽我句勸,想升變還得靠自己,捷徑總是死路一條。”
這次楚衡空真沒太聽懂,隻意識到換假肢這路子八成是走不通了。他點了點頭,看向那扇破破爛爛的窗戶:“順帶一問,現在工坊區的治安怎樣?”
姬懷素言簡意賅:“很差。蹲下。”
安薩太太咕噥了一聲,立馬抱頭往櫃台下麵一縮。下一秒玻璃破碎的爆響打破了安閒的空氣,剛糊好的窗戶被一塊擲來的大石擊碎。帶頭套的矮小男人自窗外躍入,眼中滿是貪婪和癲狂。
“回老家前乾最後一——啊!”
楚衡空右手探出,像抓雞仔般輕易地捏住這毛賊的臉。他反手將其向地上一砸,毛賊的正臉與地麵親密接觸,兩腿一抖當場沒了聲音。
“回老家?”楚衡空挑眉。
“見鬼,那幫外鄉人有完沒完!”安薩太太怒氣衝衝。
楚衡空走出小屋張望。他的視力非常好,好到足以看清遠方灰石塔下的情景。年輕的打撈員們正四處逃竄,數十名手持古怪槍械的流賊搶占了打撈塔。他們用粗劣的麻布袋套著腦袋,水彈四濺的噪音中,夾雜著流賊們狂熱的口號:
“破幕!出城!歸鄉!破幕!出城!歸鄉!”
流賊們的水彈槍帶有奇特的力量,一個倒黴的打撈員剛跑出兩步就被水彈擊中了。流水子彈在命中時變為一股直衝雲霄的激流,那打撈員被洶湧的力量一瞬衝向高空,險些就被水幕中的武器攪碎。
姬懷素已率先跑了出去:“臨時任務,出擊!”
“收到。”楚衡空觸手一伸,從武器牆上摘下一小袋石子。
“臨時征用,稍後返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