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4 章 昔日裡(三合一)(1 / 2)

從盒而來 顏涼雨 19221 字 8個月前

大橘大利電話機打斷了“深海手工時間”。

“隊長,隊長!”傳到耳內的武笑笑聲音前所未有急切,儘管聽得出她想努力保持冷靜。

羅漾立刻回應:“怎麼了?”

“有怪物襲擊我們的房子。”武笑笑打這一通電話過來並不是求救,她清楚知道羅漾這邊已經進了入侵樹,情況必定比安全屋這裡更凶險,她隻是想確認,“你們正在入侵樹裡做什麼?會不會我們兩邊的動靜是有關聯的?”

如果是羅漾等人在入侵樹裡的行動導致安全屋遇襲,那麼反過來,安全屋這邊的行動說不定也會影響入侵樹,所以武笑笑才第一時間跟自家隊長確認,倘若兩條陣線的對應關係屬實,他們說不定還可以相互配合。

“什麼時候發生的?現在怪物還在?”羅漾簡明扼要問重點,因為想確認對應關係,兩邊發生事件的時間必須卡得嚴謹。

“一分鐘前開始有怪物撞門、撞窗,現在還在持續。”武笑笑也沒囉嗦,最快給出羅漾想要的。

一分鐘前?

羅漾眉頭緊鎖,他們是多久之前來到海裡的?不算上失去意識漂泊深海的時間,從蘇醒到遇見巧奪深海再到這位手工大章魚拿出盒子,黃帽鴨甚至還親自體驗了使用感——這一係列下來少說已經過了十多分鐘。

然而這並不是完全否定兩條陣線的關聯。

“我們是在入侵樹裡遇見了……一些事情,可是十幾分鐘前我們已經離開了那裡。”羅漾不想細說,每次眼前閃回最後碰到方遙手臂的畫麵,身體裡都會竄起一陣神經性的刺痛,從大腦到心臟。

深吸口氣,他儘量平靜情緒:“時間不是完全嚴絲合縫,但也不能完全排除這種猜測,安全屋現在的情況怎麼樣?”

電話機那頭安靜半秒,才說:“我們頂得住,隊長,不用擔心。”然後很快問,“你們怎麼離開入侵樹了?不是要破壞最高中樞嗎?現在在哪裡?”

羅漾:“破壞行動沒成功,我們現在在海裡。”

雖然這是一個誠實的回答,但“海裡”這個地點還是過於超綱了,好在電話那頭不是愛大驚小怪的於天雷,而是自我消化能力極強的武笑笑,愣了一下就立即道:“那隊長你們繼續,我隔一段時間就會電話聯係,保證咱們兩邊信息暢通。”

顯然她把“深海”當成了羅漾這邊戰線的一環,以為自家隊長還在“升級打怪”的路上,不想讓自己這個電話耽誤這邊太多時間。

羅漾卻趕在她著急掛斷之前,說:“給我聽一下環境音。”

武笑笑猝不及防:“什麼?”

羅漾聲音沉下來,前所未有的嚴肅:“我要聽你們那邊的環境音。”

瞬間,武笑笑明白了什麼,連忙道:“隊長,安全屋真沒事兒,你們繼續你們的。”

她要不強調還好,這反而讓羅漾印證了自己的直覺,先前被自己問安全屋的情況,電話那頭安靜半秒才說“我們頂得住,隊長,不用擔心”

,那不是安靜,是遲疑。

“笑笑。”羅漾一字一句,沒有正式喊全名,卻透著一樣不容敷衍的態度。

武笑笑沉默,不敢再搪塞。

很快,電話裡帶著回響的孤獨女聲,變成驚心動魄的環境音——

“啊啊啊啊——”

“怎麼辦,門要被撞開了——”

“哭個屁,都他媽給我頂住!”

“砰!砰——”

“嘩嚓——”

“啊啊窗戶又破了一個!”

“拿東西擋住啊——”

“能用的都用完了,啊啊它們進來了!”

“我想回家嗚嗚嗚嗚……”

哭泣,尖叫,驚恐,絕望,一片末日般的混亂裡,最鮮明的卻是怪物的粗氣與嘶吼。不是一隻,而是一大群,所以哪怕還沒大開殺戒,它們的動靜就足以蓋過屋內所有的活人。

“我現在立刻回去。”這是羅漾對著電話機說的最後一句。

武笑笑不想因為安全屋的變故耽誤他們這邊的重要進程,可羅漾承受不了再一次失去夥伴了。

“我的天啊,你們還在等什麼!”聽見羅漾說安全屋有危險,黃帽鴨直接從盒子裡跳出來,催他們速歸。

至於“繼續留在海裡會不會還發生什麼有助於摧毀入侵樹的重要奇遇”,黃帽鴨不假思索:“彆癡心妄想了,我敢說大章魚已經是這片水域裡公認的智慧塔頂端,他都隻給了我一個破盒子,其他小魚小蝦絕對變不出什麼好東西,如果夏夏……”公鴨嗓落寞下來,“如果夏夏還在,他會直接馱著你們飛回去,在他心裡沒有什麼比同伴更重要。”

羅漾隻和武笑笑說“我立刻回去”,但最終得知情況的太歲神、燒仙草、Smoke、勃朗寧都同意回去,即便海裡可能還蘊藏著什麼重要劇情,大不了支援完那邊再回來繼續。

可是怎麼回去成了問題。

“咳咳。”被遺忘多時的巧奪深海總算有機會彰顯存在感。

旅行者們這才記起,這隻大章魚的觸手可以抵達裡世界的每一片水域,無論是重汙染區的泥漿深潭,還是安全屋附近森林裡的沼澤水坑。

每個人“喜提”一條章魚觸手,任它在腰間蠕動最終牢固卷住自己,那觸感柔軟又堅韌,帶著深海的神秘與戰栗。

八爪章魚剩下二條觸手,一條輕鬆勾起黃帽鴨,另外兩條用力“蹬水”,整個龐大的身體便猶如噴氣式飛機,帶著“乘客們”在海裡疾馳。

海洋的流速模糊了羅漾幾人對於時間的感知,視野也變得渾濁,直到他們察覺周遭的觸感有了變化,原本冰涼的海水變得溫熱而黏膩,一直以來自如的水下呼吸也開始發生困難,眼耳口鼻好像都漸漸被那溫熱黏膩的液體堵住。

五人本能開始掙紮,下一秒他們腰間的觸手便驟然發力,將他們猛地舉高。

距離安全屋不遠的樹林裡,一汪沼澤的平靜被打破,幾條褐色觸手陸續從沼澤裡伸出,將卷著的旅行者們舉出

水麵。

空氣驟然清新,旅行者們陸續睜開眼,在大口呼吸中抹掉臉上泥漿,久違沐浴到了樹葉間隙透下來的藍色陽光。

“這裡離屋子還有很遠,但已經是我能找到最近的水域了。”巧奪深海在沼澤裡露出半個腦袋,說話還帶著咕嚕嚕的水泡音,謙虛表達自己沒能將人送到大門口的遺憾。

觸手緩緩將旅行者們送到沼澤邊的地麵,確認每個人都安全降落,才一條條鬆開。

“已經很感謝了。”太歲神真心道。

Smoke不解看著依然卷在觸手裡的黃帽鴨:“你不下來?”

黃帽鴨搖頭:“我要再去入侵樹。”

萬分之一的可能,也許無儘夏還在那裡。

五人要去救夥伴,黃帽鴨也要去尋找自己失蹤的夥伴。

羅漾沒問黃帽鴨能不能等等他們,儘管支援完安全屋,大家再一起重返入侵樹勝算更大,可就像他迫不及待要去救安全屋裡的夥伴,黃帽鴨也不可能在尋找無儘夏這件事上多等一秒。

“小心點。”他認真看向黃帽鴨,叮囑。

“放心吧,”黃帽鴨優雅一笑,“我現在可有大章魚特製的安全盒子。”

夏日燥熱的風拂過沼澤邊的花叢,羅漾轉身之際,腳下忽然踩到什麼東西,低頭一看,竟是半條被斬斷的褐色觸手,上麵還留著幾個乾涸的泥腳印,分明是在被羅漾踩之前很久,已經有人踩上過好幾腳。

“怎麼了?”發現羅漾動作遲疑,燒仙草湊過來,然後就看見了那半截觸手。

後者眯起眼盯了半秒,忽然抬腳踩到觸手表麵其中一個乾涸泥腳印上——鞋底嚴絲合縫。

羅漾:“?”

燒仙草:“??”

“你們乾嘛呢,不著急回去支援了?”勃朗寧奇怪看過來,一眼瞄見“足跡配對”,可比足跡更吸引他關注的是那半截觸手被斬斷的切口。

走到觸手邊蹲下來,勃朗寧拿出自己的短刀,在切口上比對兩下,略顯茫然抬頭:“我乾的?”

燒仙草的腳印,勃朗寧的刀,也就是說這條觸手既被前者踩踏過,又被後者斬斷過,問題在於兩位“行凶者”對此卻全無印象。

此時Smoke環顧四周,忽然問:“燒仙草,這裡是不是之前你差點被拖進沼澤的地方?”

還真是。

真不見底的沼澤,大片大片的花叢,可不就是他們離開屋子後踏入的那片樹林裡,接連遭遇小怪物和沼澤藤蔓襲擊的地方。當時無儘夏和黃帽鴨還解釋,這些藤蔓不怕蟬鳴,但以前也不主動攻擊人,現在突然這麼危險很可能又是能量汙染變異。

儘管那藤蔓像怪物觸手似的,顏色也是褐色,但無儘夏與黃帽鴨都認得那是裡世界的植物,且觸感也與真正的觸手有些許不同。

可你要說不同,當時那根藤蔓的遭遇——先被勃朗寧斬斷,再被燒仙草泄憤似的狠踩——與眼前地上這半截觸手殘留的痕跡,詭異地符合。

“彆

管這些了,”羅漾當機立斷,把觸手撈起來搭到肩膀上,“沒時間浪費在這裡,先回安全屋支援,過後我們再慢慢研究它。”

“等一下!”忽然醒悟到什麼的燒仙草,死死盯住羅漾肩上那半截觸手,甚至還拿手指頭戳了戳,末了問,“你們覺不覺得它從顏色到質地都很熟悉?”

一語吹散迷障。

二秒鐘後,五個旅行者緩緩轉頭,看向沼澤裡打算“目送他們”以至於還沒離開的巧奪深海和黃帽鴨。

黃帽鴨:“?”

巧奪深海:“不是趕著去救人嗎,快去呀~”

去個屁!

那條還卷著黃帽鴨的觸手與地上被斬斷的半截觸手,不要太像!

“當時襲擊我的是你?!”燒仙草可算找到罪魁禍首了,那時候如果不是勃朗寧的刀夠快,他現在已經屍沉沼澤,飄向大海。

“怎麼可能,”巧奪深海毫不猶豫否認,語氣那叫一個哀怨,“不能因為我的觸手跟藤蔓像,你就冤枉我啊。”

“哈,”燒仙草無語,“我們剛才都沒提過藤蔓,你怎麼知道是藤蔓襲擊?”

巧奪深海:“……”

羅漾、太歲神、Smoke、勃朗寧:“……”破案了。

但章魚罪犯負隅頑抗,嘩啦啦從沼澤裡伸出健全的八條觸手:“如果真是我把觸手偽裝成了植物藤蔓襲擊你們,又被你們斬斷,那我現在就應該是七爪!”

燒仙草:“你一個手工達魚,都能把觸手偽裝成藤蔓,給自己安一個逼真假肢有什麼難度!”

就是一句氣憤下的順嘴抬杠,可巧奪深海突然就語塞了,支支吾吾,再沒了囂張氣焰。

羅漾、太歲神、Smoke、勃朗寧:“……”深海動物的心理抗壓力與身體抗壓力成反比嗎!

黃帽鴨聽到這時,才明白怎麼回事兒,不可置信看向巧奪深海:“真是你?”

深海大章魚繳械投降:“那海裡沒東西吃嘛,我餓極了就隻能伸爪出去東找找西找找,然後發現這裡有怪物動靜,也沒再仔細聽就憑本能捕獵了,哪知道還有你們,再說我也付出了一爪的代價嚕嚕嚕嚕——”

話沒說完,大章魚已經帶著黃帽鴨沒入沼澤,八成是彙向深海。

……溜了??

五個旅行者麵麵相覷,這輩子沒見過這麼無恥的逃跑。

但也沒時間計較了,這一插曲又耽擱了他們幾分鐘,加上樹林這裡距離安全屋還有挺遠,等他們氣喘籲籲跑回去,連戰場的尾聲都沒趕上。

安全屋裡一片狼藉,到處都是血跡和怪物屍體,玻璃儘碎,門洞大開,門框和門板成了地上一片碎木渣。

武笑笑和一匹好人正在安撫受驚嚇的幸存旅客,夢黃粱正在將一個個怪物屍體拖到房外。

羅漾找了半天,才看見牆邊的於天雷,正在給一具旅客屍體蓋上床單。

“死了二個。”見他們回來,夢黃粱沒覺得意外,將拖到門口的怪物屍體丟垃圾一樣扔

到外麵,輕描淡寫說著死亡數量——不是怪物的,是火車旅客的。

可羅漾知道對方已經儘了最大努力,身上的累累傷痕與血跡便是證明。

“既然回來了,就說說情況,你們不是去入侵樹嗎,怎麼又到海裡了?”夢黃粱的語氣難掩暴躁,迫不及待想得到羅漾他們這邊的信息,儘快抵達車票上那該死的終點站。

所有人終於重聚到一起,隻是曾經的十個,變成了九個。

勃朗寧主動攬過了“信息交換任務”,講述他們六個離開安全屋一路去往入侵樹又輾轉深海的過程,包括六人變五人的、方遙的意外。

武笑笑和於天雷一開始甚至沒信,那可是方遙,強悍如BUG般的存在,誰發生意外都不應該是他啊。

但羅漾的沉默已經說明一切。

壓住震驚與難過,武笑笑也給自家隊長講了戰鬥結束的來龍去脈。原本安全屋已經淪陷了,他們的道具用完,怪物卻越聚越多,短短幾秒鐘就咬死了二個旅客,照這麼下去,他們全部陣亡隻是時間問題,不成想地板下突然冒出一株詭異“人形植物”……

Smoke:“人形植物?”

一匹好人:“對,兩米多高,就像是一個人被密不透風包裹在荊棘藤裡,比我們之前見過的所有怪物都恐怖。”

“但它是好怪,”於天雷著急忙慌給“人形植物”正名,“我們那時候已經彈儘糧絕了,本來以為這家夥是怪物那一邊的,可它一出現就把前麵那些怪物都收拾了。”

“你確定?”燒仙草不可思議皺眉。

太歲神緊接著道:“我們在剛踏上入侵樹周邊範圍重汙染區時,也遇見過一個怪物,跟你們描述的這隻完全相同,荊棘密布裡一個人形怪,但它對我們可沒什麼善意。”

如果不是方遙及時出手,羅漾估計已經被那怪物吃掉了。這後半句太歲神用餘光看了看羅漾,沒講明。

當初被救的人還在,救人的人卻沒辦法再跟著他們一起回來。

武笑笑不知還有這一段,隻是隨著太歲神的話再次確認:“你們遇見的那個怪物,也是人形植物?就是其實也看不清裡麵是不是人,都被荊棘遮住了,勉強能看出有頭顱有四肢……”

太歲神剛想點頭,卻聽見夢黃粱糾正:“不是四肢,我跟那玩意兒近距離接觸過,荊棘裡的東西少了一條手臂。”

太歲神、燒仙草、勃朗寧、Smoke都沒注意過這個,但當時和人形怪距離最近的羅漾的確發現了,隻是沒放在心上,如今被夢黃粱重新提起,他猛然抬起頭,在意的點卻並非兩條陣線遭遇的植物人形怪是不是同一隻,而是……斷臂。

“天雷,笑笑,”羅漾定定看向自家夥伴,眼裡燃起某種熱切希望,“那個人形植物怪是從地底下冒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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