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啊,”兩人不明所以,“就從地板裡。”
“你們確定它是來幫助你們的?”羅漾又問。
“當然,”於天雷毫不猶豫,“它一出現就把前麵那些
表皮像被溶解了的野獸怪物弄死了,而且弄完就回了地下?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壓根沒碰我們和那些旅客一根手指頭。”
“而且特彆奇怪,”武笑笑補充,“它回到地下以後,地板就像沒被破開過一樣,恢複得完好如初。”
“一樣,”勃朗寧越聽越確定,就是他們在重汙染區沙礫地裡遇見的那隻,“襲擊完我們之後,那個人形植物怪也是縮回地底下,沒留一點痕跡。”
“不是襲擊。”羅漾緩緩搖頭,第一次認真回顧了當時的種種,半晌後,看向那一刻在場卻並不一定知曉真正情況的燒仙草、太歲神、Smoke、勃朗寧,“它隻是一直追著我不放,但沒有攻擊動作,說不定它隻是想幫我擋住那些表皮溶解的怪物。”
四人總算見識到什麼叫強行解釋了。怪物都追著你不放了,還不叫襲擊?再說如果怪物沒有襲擊意圖,方遙過去揍它乾什麼?然而思緒就在這裡頓住,四人幾乎同一時間福至心靈,也看懂了羅漾眼中那熱切的希望。
來自裡世界深淵的人形植物。
裡世界深淵是裡世界的時空黑洞。
墜入時空縫隙的方遙。
少了一條手臂的“植物果實”。
方遙留在地上的斷臂。
“羅漾,你該不會……”這聯想太大膽,以至於儘管似乎有那麼一點可能性,但四人依舊覺得荒誕到匪夷所思。
“為什麼不會?”哪怕變得麵目全非,至少證明方遙還活著,羅漾好不容易抓住這根希望稻草,不願放開,“他是和那些被咬斷的笛謬觸手一起墜入時空縫隙的,那些觸手在裡世界深淵裡異化成‘荊棘’,纏住他身體,甚至與他共生成一種全新存在,這都是有可能的!”
“羅漾,如果這個人形植物怪是方遙,那你怎麼解釋在重汙染區,方遙和這個怪物麵對麵交手過?”太歲神冷靜發問,“難道有兩個方遙?”
“說不定真是兩個,”一直思索著的勃朗寧,無預警倒戈到羅漾這邊,“我們第一次在火車上遇見無儘夏和黃帽鴨,他們救了我們,第二次在安全屋裡遇見無儘夏和黃帽鴨,他們又救了我們,但第二次救我們的兩個盒裡生物,卻不記得曾經在火車上救過我們,如果他們不是失憶,說明這段火車旅程裡至少有兩條時間線,那麼有兩個方遙也很正常。”
羅漾關心則亂,大腦都被方遙和人形植物占據,忘了還有無儘夏和黃帽鴨“疑似失憶”這件事,經勃朗寧這麼一提醒,“方遙活在裡世界深淵裡”的可能性瞬間從萬分之一提升到正無窮,連帶著看勃朗寧都順眼起來。
但安全屋這邊的四人已經聽懵了。
夢黃粱:“什麼跟什麼?”
一匹好人:“兩個方遙?”
於天雷:“羅漾彆嚇我,你說那個‘植物人’是方遙?”
武笑笑也想說話,卻忽然看見門口多了一個身影,她不可置信瞪大眼睛,喊的卻是羅漾:“隊長——”
羅漾順著她的視線回頭,下一秒大腦完全空白。
方遙
就在門口,渾身遍布荊棘割傷的血痕,少了一條手臂,臉比平日裡更白了,近乎透明,薄薄的嘴唇沒有一絲血色,隻那雙眼睛和從前一樣漂亮,像淺棕色湖麵落了點點冰藍色的雪。
“真是你?”燒仙草第一個走過去,圍著進門的人看了半天,長舒口氣,“靠,什麼時候從時空縫隙裡逃出來的?算了,回來就好,不然羅漾隨便看個怪物都覺得是你。”
“那株植物?”方遙淡淡挑眉,“是我。”
燒仙草的話頭卡住,連表情都不知道該擺哪個。
方遙卻越過他進屋,徑直走向羅漾:“那個時空縫隙就是裡世界深淵,我在裡麵和笛謬的觸手融成一體,產生了變異……”
羅漾隨著對方的聲音冷靜下來:“那裡的時間線是混亂的?”
“嗯,”方遙已經來到羅漾跟前,眼眸微垂,視線裡仿佛隻有麵前這一個人,“所以我可以出現在自己還沒到達入侵樹前的重汙染區,作為怪物和過去時間線上正常的方遙麵對麵。”
羅漾問:“救了安全屋的也是你?”
方遙:“也是。”
羅漾:“那你是怎麼從裡世界深淵逃出來的?”
方遙:“我也說不清,可能是剛剛我強行離開深淵出現在這裡,造成了能量失衡,等我再回到深淵,感覺自己正在和那些荊棘分開,接著就自由了,心裡想著回到這裡,人就出現在了大門口。”
羅漾動了動嘴,想再說什麼,卻看見方遙身後,正悄悄靠近的勃朗寧。
柔軟小白花似的前送你上路社長,手裡藏著一抹寒光。
刀鋒出鞘。
捕捉到危險的方遙迅速回頭,卻沒來得及躲過捅進後心的一刀。
羅漾默許了這一切的發生。
真正的方遙不會那麼乖地有問有答,就算回答,也總是能簡短就簡短,全然不在乎自己有多氣人,更不可能像剛剛那樣詳細講述自己如何從深淵逃回地麵。
“他不是方遙。”儘管篤定,儘管默許,可麵對與方遙有著同樣外表的“東西”,羅漾還是聽見自己聲音裡的顫。
“我也覺得不是。”勃朗寧用力抽出刀,愉快看著鮮血染紅“方遙”後背,“如果是,他早該讀到我的殺心。”
從這個“方遙”出現在安全屋門口,勃朗寧耳邊就莫名回蕩起那句黑影忠告:殺掉方遙。
這一連串發生得太快,其他人根本沒反應過來,就看見“驚喜回歸”的“方遙”被勃朗寧洞穿心臟,血濺當場。
“殺、殺人了——”剛從怪物襲擊中死裡逃生的幸存旅客,經不住第二次驚嚇,再次尖叫起來。這跟怪物殺人不同,這是同物種之間的殺戮,是內部的崩裂,誰知道行凶者如果殺紅了眼,下一個會不會輪到自己。
“方遙”在這一片騷亂中,轟然倒地。
勃朗寧擦掉刀鋒上的血跡,好整以暇等待著“殺掉方遙”這一忠告執行完畢後能獲得怎樣的“獎勵”。
不料麵朝下倒地的方遙,後背
忽然裂開,噴湧出一大團絢爛又粘稠的不知名物質,它們在半空不斷膨大,每一個角度都縈繞著不同光澤,裡麵又有無數碎裂,像顯微鏡下迅速分裂生殖的細胞,又像直視異世界的萬花筒。
安全屋開始劇烈搖晃,幸存旅客的身影、尖叫、連同周遭屋內的陳設都變得模糊。旅行者們想離開這裡,腳下卻動不了,哪怕地麵已經那樣顛簸,想從“方遙”怪異驚悚的“屍體”上移開視線,卻也做不到,哪怕所有直覺都在預警,不能繼續看了,那粘稠絢爛的流光溢彩裡是不可想象的黑暗深淵!
羅漾見過這東西,在逐漸喪失的理智中,他掙紮著讓記憶回到騰格裡沙漠,回到月亮湖營地。
那一晚,被笛謬神經元侵襲的唐猛,在他麵前身體裂開,就是噴出這樣的東西!
周遭的景物在旅行者們眼中徹底變了,幸存旅客和安全屋統統消失,變成滿牆密密麻麻的晶體,然後一層層向上,最終看到了塞滿裡世界失蹤生物的“養料空間”。
——他們回到了入侵樹頂層的最高中樞!
“方遙”連同他身體裡噴出的不明物質也消失了,旅行者們瀕臨崩潰的理智在這一刻回籠,羅漾、燒仙草、太歲神、Smoke、勃朗寧環顧不久前才離開的地方,一時不確定這是真的“空間瞬移”還是“能量幻象”。
都不是。
高速公鹿看著後台的能量波動,迅速厘清了情況——入侵樹,或者說那個偽裝成入侵樹的異星生物,偽裝成“方遙”的假身被羅漾和勃朗寧識破後,主動或被動使用自己的能量,將旅行者們帶回了“曾經的時空”。
這是方遙和無儘夏湮滅於時空縫隙,羅漾五人和黃帽鴨被帶到深海後的入侵樹。
現在,九個旅行者置身於這個時空,像“遊客”一樣,圍觀著曾經發生的一切。
而在他們麵前,洛勒和兩個組員帶著方遙留下的斷臂從時空縫隙合攏的入侵樹一層來到最高中樞所在的頂層,親手將那條斷臂送儘“養料空間”!
羅漾想阻止,卻撲了個空,才發現自己根本碰不到這個空間裡的任何東西。
他們並不屬於這裡。
九人隻眼睜睜看著方遙手臂在養料空間裡一點點消失,就像生物被分解。
然後聽著洛勒與組員之間的對話——
“組長,你確定這麼做沒問題嗎?”其中一個組員看起來很擔心。
“彆忘了我們留在這裡的任務。”洛勒神情堅定。
明明他們說著雲星語,甚至每一個古怪音節都很清晰,可偏偏這回高速公鹿聽懂了。
從監控屏上旅行者們的表情看,羅漾九人應該也聽懂了,雖然他們並不知道原因。
高速公鹿在後台持續的能量波動裡看出端倪——還是那個外星生物。
偽裝成“方遙”被識破的它,用自身能量將九人送回“曾經時空”後,又用能量擔任起了“翻譯職責”,以便九人更好地圍觀曾經發生在最高中樞的一幕幕。
“我倒
覺得組長讓笛謬融合方遙基因的這個點子真是絕妙。”相比擔心的那個組員,另外一個組員有不同意見,“你也看見了,剛才方遙的能量幾乎喚醒了笛謬,要不是我們及時讓笛謬再次陷入休眠,局麵很可能已經失控……”
“就是說啊……”
“彆急,聽我說完,但這也證明方遙可以與笛謬產生能量共振,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什麼?”
“意味著哪怕笛謬隻融合方遙一點點基因,都可以用自己無限複製分裂的神經元,將方遙的精神感知力繼承。組長,我說得對不對?”
“沒錯。”洛勒看著方遙斷臂的最後一點生物組織消失殆儘,雙眼都在放光,“我們在這裡進行的一切的觀測、記錄、數據分析,終極目的都是找到讓笛謬成為最強戰爭機器的方法,而現在,已經找到了……”
“你們感受到笛謬剛剛蘇醒後散發的能量了嗎,那不是單純向食物狂奔的欣喜,而是一種更近乎本能的、不可抗拒的吸引。就算把這顆落後星球上的所有生命都拿來給笛謬當養料,也抵不過一個方遙,因為他之於笛謬壓根不是食物,而是可以能量共生的同類……”
“但怎麼可能共生呢,一條手臂根本無法與笛謬強大的精神能量抗衡,結果隻會是笛謬單方麵融合掉手臂上的方遙基因,在無限次的神經元分裂中複製方遙的力量……”
洛勒閉上眼,沉醉般地深吸口氣,似已看到美妙的未來:“笛謬原本的情緒吸食加上方遙那全雲星都望塵莫及的精神感知,你們知道這樣的戰爭機器有多恐怖嗎。”
“有多恐怖,真令我好奇……”一個聲音忽然出現,伴隨著一團巨大、混沌、晦暗不明的物質。
不是觸手,不是神經元,而是那個被稱為入侵樹最高中樞的、笛謬的腦本體!
旅行者們和高速公鹿當然不認得這玩意兒,但洛勒和兩個組員認得,二臉驚駭是他們最直接的反應。
“你怎麼會在這裡?”
“不,你應該在頂層休眠,隻保留進食意識!”
顯然,笛謬超出了他們的掌控。
“然後就可以隨便你們擺弄,我還真是悲慘。”
戲謔嘲諷的語氣,卻不帶一絲生物質感,也不過耳,而是直達大腦,刺穿靈魂,仿佛來自地獄的惡魔之音。
不是雲星語,也不是地球語,羅漾甚至不確定自己聽到的是否屬於某種語言,可奇異地,這種生物仿佛能將自己的意誌強行傳遞給這宇宙裡的每一個生命體。
如果說雲星人的精神感知是或多或少地讀取黑暗圖景,那麼毫無疑問,笛謬這一物種的精神能量更強大,入侵性也更恐怖。
“說來,我還要感謝你們的突發奇想,那條手臂的確很好吃。他的記憶,他的情緒,他的感知,讓他的生命細胞裡蘊含著遠超你們的巨大能量,而現在,這些都歸我了……”
說著,笛謬的腦本體緩緩飄動。
那隻是一團無法形容的巨大,可當它在半空蠕動,羅漾九人分明感到有某種無機質的恐怖視線,攜帶著巨大壓迫感,籠罩自己。
“可惜,融合的時間太短,沒騙過你……”
果然,笛謬的下一句話是對著羅漾說的。
明明處於不同時空,笛謬竟然能淩駕在時空之上,與來自不同維度的他們對話,且不用點名,就能清晰讓旅行者們感知,它的話是對著誰說的。
驚愕之餘,勃朗寧不忘申明:“還有我,刀可是我捅的。”
笛謬嗤笑,不知是不是錯覺,它的聲音似乎隨著時間流逝,融合方遙基因的時間變長,越來越像個人了:“如果沒有黑影忠告,你什麼都不是,但他憑自己意誌識破了我。”
這家夥連黑影忠告都知道?
不僅可以越過時空與他們對話,甚至有著全知全能的視角?
細思極恐的猜測讓旅行者們不寒而栗。
羅漾卻隻想問:“為什麼裝成方遙騙我們,方遙在哪?”
“這是兩個問題,”笛謬幽幽道,“其實第二個問題不用問我,你不是已經猜出答案了嗎,那個來自裡世界深淵的人形植物,不過這些可與我無關……好吧,也有一點關係,畢竟撕開時空裂縫,我在無意識中被喚醒的能量也出了份力……”
“至於第一個問題,稍後我們再來聊,”那團物質蠕動著轉向,似乎又將注意力回到了洛勒和兩個組員身上,“先把你們二個解決了吧,看著心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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