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三貫錢(2 / 2)

而他衣不蔽體的蜷縮著籠子裡,皮開肉綻的傷口發出陣陣惡臭,全身上下找不到一塊好肉,不過還好,身子早就疼得麻木了,隻要不觸碰傷口就感覺不到疼。

可是籠子裡太擠,四四方方的鐵籠裡關著十幾個半死不活的囚犯,儘管大家都小心翼翼地縮著身子,還是難免會碰到對方,隻要不小心挨著傷口,那必然是一陣撕心裂肺的疼。

在悶熱而又漫長的夏日裡,他最喜歡待在籠子最邊緣的位置上,這樣至少有部分身體是不需要挨著旁人的。

滾燙的陽光照著腐爛的傷口,發出令人作嘔的惡臭,蠅蟲在耳邊嗡嗡作響,隨手一抓就能捏死兩三隻。

可他懶得動,因為一伸手就會扯開身上的傷口。他將臉貼在生了鏽的鐵欄杆上,天氣很好,太陽很大,陽光灑在籠子裡,照在他身上。熱辣的太陽讓他的眼睛有些睜不開,隻能眯成一條縫,他抿著嘴一動不動的望著不遠處的一棵歪脖子樹。

樹在角落裡,周圍欲蓋彌彰的放了幾堆乾草垛,明明長在鬨市,卻默默的隱於市井繁華的大街上。這棵樹長勢不好,病殃殃的,即使是盛夏也隻有幾片零零星星的綠葉掛在枝頭耷拉著腦袋,陽光一照便會在地麵上落下幾片小小的陰影。

恰好昨日的大風吹歪了幾堆乾草垛,他稍稍歪著頭就能看見樹影下麵躺著的人……

不……

準確的說是躺著的屍體,按理說他應該認識這些死去的人,也應該知道他們的名字,畢竟他們曾經在同一個籠子裡被關了這麼久,也算是患難與共的兄弟了。

可他歪著腦袋想了半天,什麼也沒有想到,可能是自己不記得了,也可能他們像自己一樣壓根就沒有名字,哦不……這麼說好像也不太準確……

他們還是有名字的,叫喂、叫哎、叫該死的……

這些人也許是昨天被拉到乾草垛後麵的,也可能是在前天,或者是在……

算了……記不清了,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都死了。

看守的差役將一個死人拉到乾草垛後麵,籠子裡就會變得寬敞一點,一開始見到死人當然會很害怕,後來也就習慣了,而且這種死亡在某種意義上來說,也算得上是一件好事。畢竟死的人越多,剩餘的空間就越寬敞,他們這些尚且苟延殘喘的人就不必緊挨著擠成一團了。

他低頭看了看,手腕上的傷口流出一片黃褐色的膿,幾隻蒼蠅落在上麵又很快飛走了,真惡心……

他想再這麼下去用不了多久,他自己也會被拉進乾草垛裡吧……

那棵病懨懨的樹根本抵不住滾燙的太陽,他偏著頭看見樹下的屍體在太陽的暴曬下,一點一點乾癟下去,不過這沒什麼好看的。

好看的是那些在屍體周圍大快朵頤的老鼠。

許是乾草垛後麵沒有人打擾,也沒有人驅趕,它們吃飽喝足後也不著急鑽回洞裡,而是尋了一片小小的陰影,心滿意足的躺在草堆上曬太陽,細長又光滑的尾巴正對著被它們啃食過的屍體。尾巴一翹一翹地很愜意。

熱浪在空中翻滾,周圍的景物都有些變了形,麵前的鐵欄杆被曬得發燙,難聞的鐵鏽混雜著腐爛發臭的味道,無孔不入的鑽進鼻子裡,嗆的他兩眼直冒淚花。

他望著躺在乾草垛後麵曬太陽的老鼠,它們是那樣的怡然自得,恍惚之間他感覺自己仿佛也享受到了片刻的自由

像他們這樣的人也許隻有老鼠才會樂意接近吧。可他們卻活的連一隻老鼠都不如,說實話,他很羨慕那些老鼠,它們身上沒有傷,它們能吃飽肚子,最重要的要它們沒有被關在籠子裡,它們是自由的。

而他身為一個人,一個活生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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