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辭與寧姿並沒有起訴張自明夫婦,本來是生活困頓的人,不過給個教訓嚇唬下他們。
道歉和賠償商議進展得很順利,患者們恢複情況良好,收下賠償款,都簽字和解了。“紅鼎軒”被處以二十萬元罰款,停業整改,檢查合規後才能繼續正常營業。
周一上午九點,“紅鼎軒”的大會議廳內,這一回全部股東和高層領導都來齊了,鐘騰也不例外。他坐在長桌主位上,看見寧姿進門,沒有起身的意思,虛偽一笑,“寧姿來了,這次探訪那些患者實在是辛苦你了,做得好。來,到舅舅身邊坐,我向叔叔、伯伯、阿姨們好好介紹一下你。”
寧姿臉上掛著得體的笑容朝他走過去,避開他伸出的手,保持距離,淡道:“不用麻煩,正式場合攀扯親戚關係不合適,我稱呼你為‘鐘總’,你叫我一聲‘寧總’吧。”
她微側過身,目光淡淡掃視全場一圈,“自我介紹也免了,既然各位都是‘紅鼎軒’的股東和員工,就該認識我。”
“何必那麼嚴肅?把氣氛搞得太緊張,大家聚在一起聊聊天,隨意點。”鐘騰姿態懶散坐在椅子上,稍一抬手,表情隨和,目光卻注視著寧姿,掩藏住眼底的敵意。
“這裡不是茶樓,是‘紅鼎軒’的會議廳。通知各位時,我說得很清楚,是全體高層會議。你來之前沒收到通知嗎?”她字字機鋒,毫不留情朝他刺去。
鐘騰沉下臉色,笑容也消失了,幽幽道:“你不知道在座各位都非常忙碌嗎?把大家聚在這裡陪你胡鬨,我都感到不好意思。”
“如果叫作胡鬨,那婚宴五十八人集體食物中毒的事故又算什麼?難道這場會議不該開?”
他攤了下手,依然沒有重視的意思,“彆急,情緒平穩一點,不都遂了你的意來齊了嗎?”
其他人一直保持沉默,有幾名明確支持鐘騰的股東嘲諷地笑了笑。即便鐘騰刻意給她扣下不理智的帽子,寧姿也並不著急,而是視線低垂睨著坐沒坐相的他,說:“都是大忙人,彆浪費時間,開始會議吧。在此之前,麻煩鐘總坐到其他位置上去。”
“你想讓我坐到哪兒?”
寧姿隨手一指,“後麵有好幾個空位,隨便選,不樂意坐,站著也成。”
鐘騰氣喘不勻,胸口被石頭堵住一樣,純粹是被氣的,他不得不閉緊嘴,以免情緒失控破口大罵,給坐在旁邊的幾個股東遞了個眼色。那幾人立即會意,向寧姿發難——
“你什麼態度,眼裡還有沒有長輩?”
“就算不把我們這些老家夥放在眼裡,讓親舅舅坐邊上,自己坐主位,太不像話。”
“不過是安撫了患者,就居功自傲,在座哪個不是為紅鼎軒嘔心瀝血,誰像她那樣猖狂?”
這些人激憤不已,議論連連。寧姿置若罔聞,麵不改色,等他們的音量小下去,才不緊不慢開口,“隻想問一個問題,誰才是紅鼎軒持股最多的人?”
剛才還議論不斷的那些人立馬默不作聲,視線也紛紛挪開。鐘騰在心底暗罵一群廢物,反駁道:“雖然姐姐和姐夫留下股份給你,但我才是目前的董事長,坐在正位名正言順。”
寧姿斜眼一笑,“敢問鐘總自己持多少股份?”
這話戳到了他的肺管子上,啞口難言,百分之二的股份說出口就像是個笑話。
寧姿見他不作聲,聲音洪亮道:“除去遵照遺囑在畢業前替我代持的股份外,鐘總自身持股量少,沒資格任董事長職務,如今不過是代我行使經營權。今天會議的一個主要目的是罷免他的職務。”
鐘騰氣得厚掌拍桌,豁然站起身,咬牙切齒道:“想罷免我,也不看看這些年來我為‘紅鼎軒’付出多少心血!”
“更該看看這些年你利用職務之便貪沒多少見不得光的錢。”寧姿話說了個痛快。
他端起長輩的派頭,拉長個麵孔厲聲斥責,“你真是長大了,心氣也變高,容不下我這個親舅舅,可笑我們夫婦費儘心力養大的是一隻白眼狼。”
寧姿厭煩至極,“我說過,正式會議彆把公事、私事混在一起談,就算要談,也是你們一家像貪婪的吸血蟲一樣住進我父母的房子,霸占最好的資源,肆意揮霍我父母的遺產,還不知足,妄想霸占我父母的產業。”
“全都是汙蔑!”鐘騰氣得渾身發抖,又顧及周圍人的目光,擠眉弄眼做出副淒慘的表情。
“咱們談正事。”在座眾人的目光齊刷刷投向她,寧姿語氣平靜,邏輯清晰,“上一季度謊報裝修費,貪汙金額近二十萬。私自挪用公款投入股票市場,數額高達上百萬。無故和從前的食品供應商解約,一力促成和大田食品簽約合作,私下收取回扣,造成這次食物中毒事故。這隻是最突出的三項,其他大大小小貪汙事項十根手指頭都數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