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千凝原以為自己這後半夜會難以入睡的,可在這樣的情緒下,她仍是不知何時睡了過去。
等到醒來時,身邊早已空了。
看著大亮的天,她有瞬間的迷茫,但很快回過神來,想起夜裡的一切,不禁舉起自己的手。
當看見指尖一片白皙,沒有一點記憶中的血跡時,她整個人一怔。
“在看什麼?”
陛下的聲音從旁邊傳來,穆千凝轉頭一看,才發現對方並沒有離開,隻是先她一步起身更衣了。
“手怎麼了?”見她舉著手,劉淮在床邊坐下,順著她的指尖一握,將她的手納入掌心,“是哪兒不舒服?”
看著對方關切的眼神,穆千凝生出些不真實感。
怎麼看,陛下的氣色都很健康,不像是受了傷的樣子。
可昨夜自己分明……
“發什麼呆?”見她不說話隻是看著自己發呆,劉淮另一隻手指尖輕觸她臉頰,“夜裡沒休息好?”
他以為穆千凝是沒睡好,誰知下一瞬對方抽走了被他握住的指尖,忽然起身。
“做什麼?!”
穆千凝伸手猛地揪住對方衣襟,眼見著就要將衣服扯開。
劉淮被她的舉動也弄得有些愣住,回過神來後,趕忙拉住她的手。
“婉婉,現在是白天!”
穆千凝卻充耳不聞,腦子裡隻有昨夜自己摸到的血跡。
“你,快住手……彆扯了。今日有朝會,一會兒朕來不及了……”
見怎麼說對方都不放手,劉淮沒辦法,隻能攥住她的手腕,接著將她整個人壓在被子上。
“——!”
毫無準備的穆千凝背脊倒在床上,看著撐在自己上首的人,這才慢慢回過神來。
“陛下……”
劉淮眉心微皺,眼中擔憂愈發濃烈。
“婉婉,你怎麼了,神不守舍的?”
“我……”穆千凝想說什麼,視線一直落在對方心口處,似乎想從那兒看出什麼來。
劉淮見狀,順著她的視線看去,卻不明白她究竟想看什麼。
“到底怎麼了,一個晚上你怎麼變化這樣大?”
穆千凝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怎麼了。
方才她像是著了魔一樣,一心隻想看對方心口究竟有沒有傷。
昨夜指尖觸碰到的黏膩而濕潤的觸感完全不像是夢。
而且她還嗅到了濃重的血腥味。
可後來不知怎的就睡過去了,醒來後指尖乾乾淨淨,什麼都沒有。
這讓她分不清究竟什麼才是真實。
“我、妾……”她感覺自己腦子有些混沌,半晌才找回自己聲音,“沒事,許是睡懵了,陛下恕罪。”
其實她想讓對方脫了衣衫讓看看的。
究竟心口有沒有傷。
可她不知道怎麼開口。
且方才陛下在她掙紮期間那樣用勁製住她,照著昨夜那樣的血跡,不存在一夜結痂,怎麼也該沁出血色來。
可眼下……
今日因著要臨朝聽政,陛下一襲白紗帽、白短裙衫,裡衣同下裳一樣也是素白色,眼下經過方才那一番動作,對方一身衣著還是白白淨淨,不見一點紅色。
“你臉色不好看。”見她說話吞吞吐吐,劉淮放開攥著她腕間的手,坐直身子,“婉婉,朕今日不去朝會了,這會兒就叫於勝傳尚藥局的人替你看診。”
聽得對方說取消朝會,穆千凝一下清醒過來。
“彆!”她忙道,“妾沒事,陛下去上朝吧,妾自己休息會兒就好。”
“不行,你的臉色這樣蒼白,朕放不下心。”說著還伸手探了探對方的額間,確認溫度正常後才繼續道,“就這樣,朕傳尚藥局的人來。”
穆千凝拗不過對方,最終隻能任由對方叫了尚藥局的侍禦醫來。
好在如她所言,她確實沒什麼問題,隻是有些思慮過重。
侍禦醫診脈後,又細細問了她的情況,最終開了副安神的方子,囑咐說每日睡前喝,且要放鬆心情,不宜多思多慮。
侍禦醫看診完後便帶著醫佐回尚藥局配藥了。
聽得穆千凝確實沒什麼問題,劉淮才放下心來。
“是朕最近太忙了,陪你的時間都少了,才讓你多思多慮。”他說著拉過對方指尖,“婉婉,再等幾日,等這幾日忙完了,你想去哪兒,朕陪你去。”
方才侍禦醫說,穆千凝眼下適合多散散心,不宜拘在殿中不走動。
見對方緊張的模樣,穆千凝自己倒沒覺得有什麼。
這些日子她其實也沒多想,除了昨夜受了些驚嚇也沒彆的了。
可方才侍禦醫問病情時,原本應當都說出來的她,卻下意識隱瞞了。
隻說自己夜裡不知做了什麼可怕的夢,醒來全忘了。
“妾沒事的。”穆千凝想讓對方去上朝,不用陪她了,可對方堅持留下。
正在此時,於勝從殿外進來,小心提醒。
“陛下,宣政殿諸位大人們都候著了……”
顯然朝會不是說取消就取消的。
眼下朝臣都在等著了,天子也無合理的理由,再加上近來政務繁忙,於勝也是硬著頭皮才進來催的。
隻是陛下聽後很是不耐,眉心狠狠皺起。
“不是說了?皇後身子不適,今日朝會取消,朕陪著皇後。”
“這……”
於勝皺起一張臉,也不敢對天子再說什麼,隻得求助地看向穆千凝。
“陛下,去朝會吧。”穆千凝軟了聲音,“朝臣們都在等著您,您若不去,也該早說,諸位大人們都是早早便從府上趕來,還等著和您議政呢,今日不去,下回朝會又要五日後了。”
見對方遲疑,穆千凝便保證,“方才您也聽見了,妾身子並無大礙,隻是思慮過重,您若不去朝會,妾怕是更要胡思亂想了,屆時病情又要加重。您不放心,散了朝再回來便是,妾就在這兒等著您,等您回來了陪妾一道賞景,可好?”
最終,在她的勸說下,劉淮還是去上朝了,去之前還特意叮囑,叫她等著自己。
另外又吩咐了於勝,叫對方派人去尚食局傳早膳,好讓穆千凝起身了便能用膳。
及至陛下離去,整個寢殿內安靜下來。
穆千凝靠在床邊,沒有馬上起身的打算。
“殿下,奴婢等伺候您更衣。”
因著彤雲昨夜便被遣回長安殿,眼下來伺候的是長安殿另外的宮娥。
見對方端了盥洗用具,身後跟著的人手中托著她今日要要穿的衣裳,穆千凝擺擺手。
“退下吧。”
她這會兒還是覺得腦子有些發懵,似乎隻有方才勸天子去上朝時才清醒了會兒。
伺候的宮娥不敢多言,應了聲後便小心退出寢殿。
及至沒了人,隻剩下自己後,穆千凝才能專心回憶起昨夜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