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穆千凝第一次見天子另外一麵。
或許更準確點,是天子真正的模樣。
在麵對穆千凝時,隱藏在溫柔表麵的真正樣子。
“您承認了。”分明是自己一句句逼得對方承認,可在聽見對方說那句話時,穆千凝還是覺得心下像被狠狠敲了一下,“那些事,都是陛下您做的。”
天子眼神幽暗,“婉婉,為什麼要問出來,當做什麼都不知道不好嗎?”
他一直想,如果對方沒發現,他可以在對方麵前裝一輩子。
當做什麼都不知道?!
穆千凝以為自己聽錯了。
“我是人,不是木偶,我被騙了這麼久,知道了真相連求證的權利都沒有嗎?”她為什麼要騙自己?當一個傻子嗎?這宮裡有什麼是值得她留戀的。原本她還為陛下而心動,可現在隻剩下寒意,“香兒隻是個宮女,她不過是故事說的好聽些,我愛聽罷了,那是條人命啊!”
她現在閉眼耳邊似乎都還會想起香兒在說故事時那繪聲繪色的聲音。
若是早知是這樣,她根本不會和香兒說一句話。
人命?
天子嗤笑一聲。
“婉婉,你太天真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在他眼裡,一條人命算什麼,“你該慶幸,這一年來,除了你那貼身宮女,你就隻和這個宮娥關係親近些。”
否則被處置的,就不是香兒一個了。
就連彤雲,也是天子礙於穆千凝離不開,才沒動手。
他說這話時,眼底裡是全然的冰冷,仿佛香兒在他口中,隻是個死物一般的擺件。
穆千凝是真的有些嚇到了。
“所以……”她的手不自覺地輕顫,“所以在我遷宮到長安殿後送來的香,裡麵放了返魂根。中秋那日的菜肴,裡麵放了你的血……這一切,陛下做的這樣從善如流,絲毫不覺得有問題?”
“有什麼問題?”天子聲音低低沉沉,“沒大婚前,朕怕嚇著你,所以等你夜裡睡得沉了才去看你。至於中秋那日的血……”他緩緩靠近對方,整個身子壓向穆千凝,“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朕有沒有傷嗎?現在讓你看。”說著抓住對方的手,在對方還未回過神時拉開自己的衣衫,露出裡麵止血的紗布,“哦,朕忘了,隔著這層紗,你看不清。”下一瞬,他另一隻手竟硬生生扯開身上的紗布,原本就沒怎麼愈合的傷口被他這樣暴力一扯,瞬間連皮帶肉撕裂,堪堪結痂的地方霎時又湧出鮮紅的血。
“——!”穆千凝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
天子心口的血一點點湧出,很快浸透了被扯到心口下方的紗布,她甚至來不及說什麼,掌心便被對方帶著往那鮮血淋漓的傷口處按。
“婉婉,你看到了嗎?”天子像是不知疼痛一般,穆千凝整個手掌被他按在自己綻開的血肉處,可他麵上的神情依舊平靜,甚至唇邊還勾起一抹似有若無的笑,“現在看清了嗎,這兒的血,是為你而流的。”
“啊——!”
穆千凝覺得自己要崩潰了。
她的掌心被死死按在對方的傷口上,那鮮紅而粘稠的血沾滿了她整個手掌,手下感受到的除了黏膩,就是一下一下跳動的血肉。
“放開我,放手——”她喊著,想收回自己的手,卻被對方死死鉗製著。
“害怕?”天子雙目鎖在她麵上,“婉婉,你為什麼怕朕?你不該怕朕。”他說著,另一隻手壓在穆千凝腦後,將對方整個人望自己眼前送,“你喝了我的血,我和你,生生世世都不會分離。輪回轉世,我都會找到你——”
“不,不要……”生生世世幾個字讓穆千凝遍體生寒,她張了張口,還想說什麼,可在對方陰鬱而可怖的眼神和瘋狂的行為中,喉嚨像是被卡住一般,再難說出拒絕的話。
她的身子顫抖得厲害,麵色更是蒼白如紙。
按在對方心口的掌心愈發被黏膩所侵蝕,抬眼是天子偏執的視線,呼吸之間是血腥而難聞的鐵鏽味。
即便先前做了準備,眼下的穆千凝也是受激過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