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殿內,齊王站在下方,上首是理政且不曾抬頭看他一眼的天子。
先時他入宮,天子總是在內殿見他,二人甚少尊卑分明。
及至皇後入宮,一切才變了。
殿內的宮人連帶著於勝一早便退了出去,天子與齊王說話,不知會說出什麼來,誰也不想像一年前的路德一般,隻是在殿內伺候,也不知聽見了什麼,出了殿門便被打發去掖庭局了。
“朕不曾下詔,你今日入宮,可知罪?”
天子頭也不抬,依舊理政,聲音聽著冷淡,隱約又透出壓迫感。
兄弟多年,齊王很少見對方這模樣。
“臣自知抗旨之罪,但今日入宮作為一件事,做完了自會領罪受罰。”他也不自稱臣弟了,像是有點破罐子破摔,可在言及自己有事要辦時,眼中又帶著莫名的神采。
天子冷笑一聲,“你有事入宮,朕就要應下?朕隨時可以讓你現在就去領罰。”
“陛下天子之尊,自是可以隨時降罪,臣甘願領受。但臣今日入宮並非請旨,陛下應或不應,臣都要做。”
天子終於放下筆,抬頭看向他。
“看在血脈同親的份上,朕給你一次說話的機會,但你想清楚了,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彆忘了,一年前若非太後,如今你還不知在哪。太後近日出宮修養,若是再叫朕聽見什麼逆耳的,再無人護你。”
天子這話既是威脅也是提醒。
齊王若是個惜命的人,聽見這些後,便該收回想說的話,以免觸怒天子。
可偏偏齊王聽不進去。
“臣聽聞皇後殿下近日憂思過重,心情不佳,甚少用膳……”
“大膽——”天子視線變得如刀尖般銳利,“你敢窺伺皇後起居?!”
齊王毫不畏懼,迎麵撞上他的視線,“陛下敢做,還怕人知道嗎?”
“劉瑜,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知道。”齊王道,“中秋夜後,陛下再沒去過皇後殿中,皇後不知為何憂慮成疾,連宮門都甚少踏出。陛下,這就是您一年期說的,會好好待她,會讓她一世無憂?”
“臣一年前曾立誓,那是第一回也是最後一回讓步。若是她過得不開心,便是折了這條命,臣也不會再讓。”
聽了他這番話,天子怒極反笑,“你繼續說。”
“千凝原該是我的妻子,陛下強奪了去,卻不能好好待她,若是如今覺得她無趣了,請陛下放她自由,她該有更好的歸宿。”
更好的歸宿?
天子看著下方的人。
分明是他的親弟弟,麵容模樣也沒絲毫變化,可偏偏說出的話像得了失心瘋。
“朕一年前就跟你說過,窺覬皇後,死罪。她是朕的發妻。”
“原本要和她成婚的人是我!”齊王猛地提高聲音,“是陛下你奪走了她!她本該屬於我!你奪了她卻不好好待她,任由她在宮中鬱鬱寡歡,你憑什麼擁有她?!”
“就憑朕是天子,九五至尊。你說她鬱鬱寡歡,她離了皇宮和你在一起就會高興嗎?”
天子不想跟對方說這麼多,也不欲讓對方知道中秋那日究竟發生了什麼。
既然對方覺得是他待婉婉不好,便隨他去。
想來齊王也不知,這一年來,婉婉早在他的堅持下逐漸敞開心扉接納他了,齊王今日入宮不過是當了跳梁小醜罷了。
“滾吧。”天子冷笑,“朕看你是得了癔症,滾回的你王府去,看在太後份上朕不會要你的命,你自己回去反省,朕會派人去府外盯著你,日後無詔,你不得踏出王府一步。”
還以為他抗旨入宮是有什麼要說的,結果聽了一場癔症似的胡言亂語。
“朕最後警告你一次,她是皇後,你日後叫皇嫂也罷,叫殿下也可,若是再喚她名姓,朕立時三刻讓你下獄!”
若非多年同胞之情,換了任何一個人,一年前便已身首異處。
說完便不欲與對方再溝通一句,喚了於勝入殿,叫對方將人帶出去。
誰知於勝剛剛進來,便聽得齊王忽地說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