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醬雞?”柳葉眼又彎了彎,“你爹娘開鹵貨鋪的?”
蔣霽也不氣,低頭一笑,“是霜雪不霽的霽。”
見沒回應,蔣霽抬頭看了一眼,對麵人垂眸不知道在想什麼。
“吃吧。”謝意起身準備離開,“吃飽了就出去,我這兒不是養濟院。”
蔣霽吃燒餅的動作停住,剛要開口,又見那人道“吃不完都拿著,路上當乾糧。”
目光隨著那人上了二樓階梯,直到人影消失在屋門前。
蔣霽捏著半個燒餅,突然沒了胃口,他放了燒餅也走到二樓階梯口下,卻被符陣攔住了去路。他愣了一瞬,扭頭回到了亭中。
二樓書房,謝意正澆著他剛翻了盆的九裡香,感覺到了符籙輕振,濃睫半遮明眸,長身玉立,神情淡漠。
鳥聲寂然,金日緩緩上了正空,躲不過的悶熱。屋內白衣卻未被影響,盤腿而坐,背脊直立如鬆。
呼出濁氣,謝意收功,輕步慢移推門下樓,院中已不見人影。沿著屋廊,回到正廳,踏入門檻的腳步一頓,又退身回來,歪頭看向了被清理的乾乾淨淨的青石小徑。地麵也被人打理過,竹葉在竹根旁成了小山堆,廚房隱隱冒著煙氣。
廚房裡一塵不染。謝意揭開鍋蓋,裡麵蒸著辰時剩下的包子和燒餅。他拿起一個燒餅叼在嘴裡,背著手去巡視院子。乾枯的荷葉被收走了,竹枝被修剪了。
他回到正廳看向窗邊,竹塌上的被子被疊的整整齊齊,長竹筒也被清洗乾淨,倒扣晾著。牆角的那把素傘也不見了。
燒餅不好吃了,被蒸的水垮垮的,膩人得很。
“布穀,布穀”
謝意抬眸望向院牆頭,一隻鳥也沒有。
碼頭邊,停船無數。粗布衣褲堪堪遮住少年身上的傷痕,一把傘用麻繩彆扭的掛在腰間。蔣霽扛著剛從船上卸下來的貨物,低頭朝著倉庫走去。倉庫旁邊有個藥鋪,藥鋪對麵是蘅蕪苑。
蔣霽從街上走過,蘅蕪苑二樓那些靠在欄杆上的姑娘就甩著手絹朝他笑,等他轉過去,她們又用手絹半遮住臉,他朝她們點了點頭,轉身進了倉庫。
卸貨一天是一百五十文,船家看這人細皮嫩肉不像腳夫,倒像個落魄少爺,大都不樂意雇傭他。可是到烈日正當空,溫度高腳夫少,貨卸不完船走不了,一個著急卸貨的船家以半天六十文雇了他。
船到倉庫直線不過半裡,蔣霽扛著貨物長腿一邁,來回也就不到半盞茶的功夫。船家坐在湖畔雜房裡監工喝茶,抬杯看見蔣霽走過,落杯看見蔣霽走回,扛著貨物根本不影響那人的行進速度。
船家呆呆地發愣,眼前全是蔣霽晃來晃去的身影。一個時辰不到,蔣霽停在了他麵前,啞著嗓子道“船掌家,那船卸完了。”
一船貨平時最快也要兩個時辰,船家跑到船上各艙看了看,又跑到倉庫點了點數,倉庫裡貨物歸類堆碼的整整齊齊,一件不少。蔣霽跟著船家進了倉庫,“哎呀!”船家轉頭看他,雙手拍向了自己的大腿,笑的牙花都露出來了。
船家請他吃飯,船家名叫曹金,是這一帯出了名的運船商,和蘅蕪苑老鴇私交甚好,不走船也就憩在蘅蕪苑裡。曹金想和他簽腳夫長契,給的待遇是一天一百五十文,包吃住,吃就跟著船家吃,住就在蘅蕪苑的後院柴房裡。
蔣霽淡笑,拱手道“多謝船掌家好意,若按一日一百五十文,蔣某一日可做三份活路,倒不必簽契,幫您卸了貨,還有其餘生計可做。”
曹金見他不滿意價錢,喝了一口酒,又對蔣霽道“你我今日相識也算是緣分,都說肥水不流外人田。蔣弟,我以二百八十文一天雇你,你與我簽短契,依舊住在蘅蕪苑後,我與那老鴇相識,你如此體魄,夜晚還可在蘅蕪苑做個護院,定不虧待了你。”
蔣霽舉杯,一雙丹鳳眼含了笑意“那就多謝曹兄,小弟勞您費心安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