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子時已到,平安無事!”
大門落了鎖,外麵早就靜了。除了月亮外,紅色燈籠是街道上唯一的光明。苑內依然燈火通明,留宿的客人們全都聚集在一樓大廳。蘅蕪苑是鎮裡最大的青樓,年代久遠,中途曆經兩次翻新。最為獨特的是,每夜子時,苑中會舉行品花活動,廣受客人喜愛。
二樓,謝意和於淮舟站在欄旁,垂眸盯著一樓舞台。第一場文才容貌,第二場文學詩畫,於淮舟歎道“確是‘氣質美如蘭,才華馥比仙’。”
各色花朵的確美麗,唯唯出挑的隻有那一朵,還沒看完第三場,誰是花魁已然明了。
謝意望向於淮舟說的那個女子,長發如墨淌落腰間,膚白如月,螓首蛾眉,雙瞳剪水,唇若丹霞,步步生蓮,確是人間極品。
第三場絲竹歌舞過半,台下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朵牡丹身上。謝意轉身朝樓梯口走去,嘴角噙著笑,“可惜世難容。”
舞台旁彎梯上,一抹白色身影身量欣長。幾乎沒有人注意到他,他忽然停住,挑眉看向大門紅柱後,唇邊染起一絲笑意,算是回應那道目光。
舞台上老鴇如獲至寶,雙手捧著今日花魁雲知姑娘的玉手,將她送上舞台最高點。作為奪魁獎勵,應該以獨舞飛天長綢結尾。
身影轉向舞台,背手直立,垂眸盯著那花魁順著垂落長綢翻滾上升,直到兩者對視,花魁一顫險些從高處落下,謝意對她咧嘴一笑。花魁垂眸,挽手拉綢轉圈下落,贏得一眾喝彩。
結束了。
雲知款款走向後台幕布,又側頭向彎梯瞥了一眼,那人不見了。
回到備舞室,雲知雙手不由自主的開始輕顫,她走一步停一步,耳朵仔細聽著周圍的響動。好嘈雜,又好安靜,為什麼隻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她在銅鏡前坐下,靠著肌肉記憶卸下發飾。
“雲知姑娘,我可以進來嗎?”一陌生男子聲音從門簾外響起。
男子身影被印在門簾上,雲知聲音微微顫抖,子,如此怕是......與禮不和。”
外麵沉默了一瞬,那影子主人作揖,轉身離去。
“怎麼不見他,”清冽的嗓音從身後傳來,心情似乎十分愉悅,“你在等我嗎?”
雲知一僵,偏頭果然看到那白色身影,淚水幾乎瞬間淌下,“道長。”
“知女。”謝意用手指繞住她的一段長發,“上次見麵是什麼時候?好像皇帝都已經換掉三個了。”
雲知不跑,也不躲,就安安靜靜的側坐在銅鏡前,任由謝意牽著她頭發玩。
雲知與謝意的確算是舊相識了。在謝意束發之年,外出雲遊,路遇一華貴馬車,其中夫婦大哭不止。上前詢問緣由,原來是兒子任職途中被狼妖迷惑,其仆人婢女馬匹皆被狼妖所食。久不得兒子家書,這才趕來,在家門口千呼不應,破門而入,見大白狼叼著人腿走了。謝意追去,用雙刃彎刀擒住白狼,原來是百年狼化為知女,以葫蘆收之,放入道觀鎮妖塔。
“逃出來,又開始害人。”謝意瞧著麵前倩影的麵部逐漸扭曲,獠牙顯露,嘴吻前突,雙目猩紅。玉手、雙足變為尖銳狼爪,長出一條巨大蘆葦似的尾巴。
“我改過自新了,是他對不起我。”知女咬著獠牙說話,粘稠的唾液沿著嘴邊毛發淌下。
知女狼尾一甩,利爪就向前襲來。一抹藍色身影極快閃到謝意麵前,單手按住了狼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