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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小花

“你敢咬我!”方宥丞在手腕吃痛那一刻鬆了手, 揚起拳頭就要揍下去。

眼看人如自己所願鬆手,柏若風反應極快,本就困住太子的腿部往後一帶, 把人翻了個身丟出去。他迅速翻身而起。

兩人衣衫不整,偏偏眼中如出一轍的亮,隔著一米多的距離對視著。他們像守著自己小塊領土的狼,都在虎視眈眈著對方露出的弱點想要進攻, 想要咬住獵物咽喉, 讓對方為自己臣服。

在這靜默的時刻,響起了陌生的足音。

柏若風被分了神, 朝來人疑惑看去。尚且沒看清對方麵容,就被衝過來的方宥丞以手肘扣住脖頸往邊上拖拽而去。

他條件反射以為方宥丞又要和他開打,沒想到對方隻是把他帶到隱蔽處。

“少師來檢查課業了, 走走走!”方宥丞一邊揉著脖子一邊拽著他往側門去,顯然不想和來人撞上,聲音沙啞,“掃興, 那人年紀輕輕羅裡吧嗦的。不想被和尚念經就快走。”

“去哪?”柏若風給了他胸膛一手肘, 順利把自己從對方桎梏裡解救出來。

方宥丞縮手倒是快,他揚眉道, “吾向來一諾千金,現在就帶你去兌現獎勵。”

柏若風盯著他麵色紅潤, 神清氣爽的模樣。摸了摸自己泛紅的脖子,隻想呸一聲到他臉上。一諾千金?不知道剛剛是誰答應一起放開又不放的。

方宥丞領著他繞了幾麵宮牆, 往東宮去。路上他把自己的右手舉起來, 上邊明晃晃一個還沾著口水的印子,方宥丞忍不住抱怨道:“姓柏的, 吾找你正經比試,你看看自己,都使得什麼小手段!”話裡話外藏不住幽怨。

“抱歉了。”雖然嘴上說著抱歉,語氣卻若無其事。柏若風背著手與他同行,聲音懶洋洋的,“太子是君子,君子比武點到為止。可臣隻知道,戰場上瞬息百變,能保命殺敵的武功才是好武功,管它正不正經好不好看。”

這個忽然上升到討論武功用處的答案雖讓太子殿下覺得有些道理,但顯然不能令他滿意。

“你在強詞奪理!”方宥丞瞪他,激動起來用了平等的自稱,“我才不信你在戰場廝殺時會去咬人家一口!兵卒們可都穿著盔甲!”

柏若風見他生氣,不僅不怕,反而有種摸了老虎屁股的刺激。他攤手,笑眯眯道,“你不信?那你找套盔甲穿上去,咱倆再打一架,看看我咬不咬得到你。”

“你這人、你這人怎麼……”方宥丞停了腳步,一臉見鬼一樣看著他,久久失語。那糾結模樣與初見時大相徑庭,鮮活得展現出一絲孩子氣,倒是沒先前討債鬼般的陰翳。

“乾嘛像看無賴一樣看我?”柏若風好笑道,他哥倆好地抬手勾住方宥丞脖子,半掛在人身上,“行了行了我和你說笑呢,說好的小白虎借我可不能反悔啊,太子殿下。”

方宥丞冷哼一聲,身體反應第一瞬間想推開身上的人,但他又覺得頭回和人親近,還蠻稀罕的。

他當然見過上書房裡其他侍讀們勾肩搭背的模樣,顯得感情很好的樣子,離開時還會約好去哪玩去哪玩。然而見了他全都一個兩個低著頭壓著聲音,規勸他一些他們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

方宥丞因此越發惡劣地欺負人,想看看這群家夥到底有多怕他背後的權勢,自然也離他們越遠,顯得高不可攀。

兩人維持著這種親密姿勢一直到東宮。

方宥丞領著他去看自己的小白虎。他把小白虎養在東宮的小花園裡,用木柵欄在花園一角圍出一片區域,裡頭有小水池有專門的飯盆,還有奴才丫鬟伺候著,把小白虎一身皮毛養得油光水滑,漂亮得很。

他看著精氣神很好跳來跳去的小白虎,驕傲得忍不住炫耀,“怎麼樣,好看吧!”

柏若風忍不住撿了根花枝,蹲在柵欄邊逗弄。小白虎不像是野外捕獲的,一反常態地親近人,睜著圓溜溜的眼也不怕他,湊過來撲來撲去,試圖咬花。

方宥丞遣開附近的奴仆,斜挨在柵欄上,看著柏若風道,“你眼光挺好啊,一眼就相中好東西。你可知道這小白虎是北越來的?北越戰敗後送來不少東西,其中就有頭懷了孕的母老虎。可惜路途遙遠,母老虎生完小虎就熬不住死了。小白虎到我手上的時候還沒斷奶,奄奄一息,眼都睜不開。全京城就那麼一隻。”

“現在養好了。”方宥丞嗤笑一聲,神情晦暗不明,看不出滿不滿意,“看起來和貓差不多。”

這時候,小白虎伏低身子,後腿一蹬,躍起來飛撲到柏若風手臂上,牢牢抱住柏若風小臂,一口咬下柏若風手中枝頭的花,又吐掉。眨巴著湛藍的眼睛,叫聲繞著彎地在撒嬌。

“你還記得我!”柏若風按了按它嬌憨的腦袋,站起身來,把毛茸茸的小白虎揣胸前,摸來摸去。他一身褚紅色衣服,抱著團小白虎,恰似紅梅落雪,灼熱的色彩透著幾分寧靜的冷意。

方宥丞摸了摸自己被晃到的眼睛,再抬頭時,聽柏若風高高興興道:“太子殿下一諾千金,這小白虎我就帶走啦。”

“等等!”方宥丞連忙喊住他,卻欲言又止,本依依不舍地想交待些什麼。但看到小白虎這沒骨氣的撒嬌模樣,頓時眼不見心不煩撇開頭,“說好給你養兩天,那就不會反悔。”

“太好了!”柏若風把小白虎擼了又擼,擼得它嗷嗷叫,他抬腳剛要走,想了想又回身問道:“對了,殿下,小白虎有名字嗎?一直喊小白虎多拗口啊。”

說起寵物名字,方宥丞滿懷期待,揚臂道,“吾的老虎,那必須得配一個威風凜凜、氣吞山河的好名!因此吾近日都在琢磨,還未想出個足以匹配的名字。”

“還沒想到啊?既然如此,”柏若風摸了摸小白虎的腦袋。“先暫且喊你小花吧。小花!我們回家!”

“嗷——”小白虎站在他手臂上,奶聲奶氣吼了一聲,像是在應承。

這土裡土氣的名字可配不上他的寵物。方宥丞臉色倏然一變,攔住柏若風,“你亂喊什麼!那是吾的寵物!”

“我知道是殿下寵物啊,”柏若風點點頭,一臉真誠看向方宥丞,“大名可以慢慢想,小名先叫著,方便。何況這隻是我私下裡用來短暫叫兩天的,兩天而已,殿下怕什麼?”

“我才不怕!不對,我什麼時候答應讓你這麼叫了!”方宥丞惱道。

看來小花的主子不太高興啊。柏若風有些煩惱,他想了想,把小老虎放回柵欄裡,嘎吱嘎吱鬆著拳頭,意猶未儘緊盯著那抹明黃色身影,“既然這樣,殿下,我們再來打一架。這次就賭小花的小名如何?!”

方宥丞被他眼神挑釁地戰意盎然,心臟狂跳,對此建議十分心動,他想起兩人上一次打賭,決心為這場比鬥添加些籌碼,他微抬下巴,倨傲問:“你輸了該當如何?”

柏若風莫名其妙,“輸了就輸了,我還能如何?”贏了小名歸他起,輸了小名歸太子起,可太子本身就是小白虎主人,這籌碼就顯得無用了。

方宥丞被他刺得梗了一下,不依不饒道:“你輸了,以後就改名叫柏小花!”他見柏若風一臉不願,毫不客氣捧腹嘲笑道:“哈哈!你不會不敢吧?如果你自己都嫌棄這名字,怎麼還敢拿來做小白虎的名?就欺負我家小老虎不會說話?”

“太、子、殿、下。”柏若風一字一字喊道,牙根癢癢,拳頭癢癢,當下擺好進攻姿勢,往內收了收掌尖,“那就各憑本事吧!”

童公公那日被倒了滿身的餿水,苦不堪言,洗了好幾遍才去見皇帝。皇帝正在書房欣賞自己的畫,見他回來,隨口一問柏若風和太子見麵如何。

本是隨口一問,然而半晌沒見人回答。皇帝覺出蹊蹺來,抬頭看向童公公。童公公支支吾吾半天,說:“太子殿下,很在乎柏公子。”

見麵就一盆餿水,太子肯定很關注柏若風。四舍五入,不就是在乎嗎!童公公心裡為自己的機靈讚歎。

皇帝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樣,“丞兒好武,他們肯定很有共同語言。”

等晚間他招來段輕章一問,段輕章麵色奇怪,溫文爾雅回道:“太子殿下的確很喜歡柏公子,他們切磋武藝,相談甚歡。”

“好!”皇帝一撫掌,哈哈大笑,“明空大師果然沒算錯,你與那柏若風日後一文一武,好好扶持太子,不要讓朕失望。”

段輕章謙卑道:“臣定竭儘所能,事君以忠。”

然而過了兩天,上書房的師傅們跑來和皇帝吐苦水。說自那柏若風來了上書房後,太子這兩日不顧身體,沉迷玩樂,影響課業,實在叫人憂心。

皇帝大怒,他喊人千裡迢迢過來,是要對方規誡勸勉太子,而不是要人帶壞太子的!而太子身為一國儲君,沉溺玩樂,影響課業,實屬不該!

他決定把兩人一同召來敲打敲打。

半炷香後,皇帝聽到腳步聲,怒氣騰騰轉身抬指,然而當他看見兩個鼻青臉腫的少年郎一瘸一拐走進殿來時,那一腔恨鐵不成鋼的怒罵瞬間噎在喉嚨裡。

等兩人站定在他麵前時,皇帝沉默了。

這兩個豬頭是誰?怎麼其中一個長得還那麼像他的太子。

皇帝收回指著兩人的手,“你們怎麼……”他欲言又止,本來想好的準備狠狠罵一頓的詞這會兒說不出口了。

兩人看上去這般可憐,兩個娃娃竟湊不出一個人模人樣。他勸和道:“你們尚且年少,性情衝動,什麼仇什麼怨把對方打成這樣?有話不能好好說?”

被揍成豬頭的太子就剩聲音還在倔強支棱著,“父皇,這叫切磋!”

柏若風本來不懂為什麼太子聽說皇帝傳召,就要照著彼此臉打幾拳。可他方才進殿看到皇帝變幻的臉色,怎麼不明白自己逃過了一劫?他當然不敢像太子那般說話,行動遲緩行了一禮,“回陛下,太子勇武好戰,武功高強,實乃國之大幸。”

重文輕武、隻喜書畫的皇帝又沉默了,最後,他克製著顫抖的聲音道,“起碼,打人彆打臉啊。這、這成何體統?!”

“唉!”他重重歎了一口氣,總算知道那些上書房的師傅們愁得皺著臉說‘太子不顧身體,沉迷玩樂,影響課業’的真實意思了。

皇帝嚴肅道,“朕警告你們,適時切磋比武可以,但是不許傷身,影響上書房課業進度。更不要再出現這種鼻青臉腫的模樣。不日朕便要親自考察你們課業。”

他嫌棄道,“朕不希望太子成了魯莽無智的武夫!”

從養心殿出來,一瘸一拐看似傷得很重的兩人對視一眼,十分默契地飛快換回正常走路姿態。

柏若風見今日天色不早了,和太子打了聲招呼,就打算直接回府。

方宥丞快跑幾步,追上來想要勾他肩膀。柏若風矮身避開他爪子,挑眉道,“殿下饒了臣吧,剛還被訓著。”

方宥丞收回手,冷哼道,“不就訓幾句,又沒動板子,你怕什麼?”他興致勃勃轉了個話題,問:“柏若風,今天我聽到上書房的人說,護城河邊的花開了,好多人去踏青,你可去了?”

“我才來了幾日京城?況且進京不久便到上書房報道,哪來得及出去。”柏若風說起這個還有些遺憾,隻除了那次匆匆奔赴護國寺,後來每日都在侯府與皇宮間來回,白日裡被這太子纏著比武當陪練,晚間回去往榻上一躺,哪還記得遊玩。

“上書房每六日休息一次,正好過兩日休息,我們一同前去吧!”方宥丞追著他往宮門方向走,邊走邊興奮提議道。

柏若風頓了頓,左右看看,幸好附近沒有旁人。他壓低聲音謹慎道:“太子可以隨意出宮嗎?”

“當然不行。”

柏若風心臟刹那被他吊起來,“那你還約我出門!”

方宥丞滿不在乎,“父皇母後都不怎麼管我,除了他們,宮內還有何人敢過問我的事情?隻要我瞞得好,哪都能去。”

聽方宥丞這番話,鐵定暗地裡偷摸出宮無數次了。柏若風驚疑不定看著他,片刻後直接扭頭就走。他才被皇帝‘敲打’過,哪還能和這要做壞事的家夥沾上邊,免得晚些時候又來拿他是問了。

“誒!你怎麼不說話就走了?”方宥丞連忙追上去。柏若風沒存等他的心思,因此方宥丞跟了他一路,好不容易追上了,才抬手要去碰對方肩膀,卻被柏若風避開。

柏若風回首,迅速變換臉色,端正肅容道:“殿下,陛下過幾日要考察課業,還是趁早回去複習吧。護城河邊的花再好看,那也沒有書中黃金屋好看。”說罷他一溜煙跑得飛快,快得生怕方宥丞追上似的。

“嗤!膽小鬼。”方宥丞駐足原地看那抹紅色背影越變越小,取笑道。

再往前幾十米就是宮門了,眾目睽睽下方宥丞不能毫無準備出宮,尤其是一離開養心殿就直奔宮門而出,於是隻能停在原地。

此時,一旁躲了許久的貼身太監春福湊了過來,小聲道,“殿下,皇後娘娘有請。”

“她怎麼想起我了。”方宥丞麵上短暫的笑意落了乾淨,麵色陰鬱,他往長樂宮的方向走了幾步,揉揉青一塊紅一塊的臉,沉聲問,“她今日心情如何?”

春福小心翼翼,“看著不錯。”

方宥丞冷笑一聲,雖沒有言語,然而神情已經暴露了他不以為然的情緒。

“殿下莫怪奴才多嘴,”春福斟酌著言辭,“娘娘其實還是很關心殿下的,愛之深責之切。隻要殿下態度稍微軟和些,那、那娘娘還是……”

方宥丞停住腳步,淡淡道,“掌嘴。”

春福一驚,迅速抬手往自己臉上抽去,兩隻手一起動,啪啪聲響耳,聽起來就打得很疼。

“停吧。”方宥丞沒有看他,鐵了心要給春福教訓。

春福捂著紅通通的嘴巴嘶嘶抽氣,害怕地抬眼看方宥丞。

“她是怎樣的人,吾會不清楚嗎?你是吾的人,莫要再為她說話。”方宥丞看見自幼跟著自己的小太監狼狽模樣,眉頭鎖得越發緊了,捏緊拳頭走了兩步。

他不舍地回頭,向柏若風離開的宮門方向看去,即便身影變小了,隔得遠遠地他也能一眼認出哪個小人是柏若風。

變成小不點的柏若風抬起長腿,瀟瀟灑灑躍上馬鞍,扯著馬繩利落轉身。就轉身片刻,他發現了遠處那道明黃身影正站在白玉階上往這邊瞧。

隔著宮門,門外的柏若風抬臂朝方宥丞揮了揮手,笑得明媚爽朗,臉上的傷無傷英氣俊朗,反倒添了幾分肆意。

一轉身,他風風火火騎馬跑了,束成一束的長發在半空滑過,很快連同馬匹消失在門後。

門內的方宥丞站在原處默不吭聲看著對方離去,眸內的鮮活一點、一點褪得乾淨,化為潭沉沉的淤泥。他轉頭,往與宮門反方向的長樂宮而去,仿佛走進深淵。

第19章 稱兄

春雨來得急, 沒有絲毫預告,豆大的水珠嘩啦啦砸下來。

“這麼大的雨,一時半會的停不了。公子可怎麼去宮裡啊?”元伯看著頂上的烏雲發愁直發愁, 他匆匆走過回廊,沒想到轉角冒出個提著東西的小廝。

兩人速度不慢,險些撞上。卻見那小廝側身,以極好的腰力繞開了元伯, 下盤極穩, 一看便是習武之人。

圓頭圓腦的小廝避開元伯後,嘿嘿笑道:“急什麼, 公子這兩日身體不適告了假,暫時不去上書房了。”小廝高興得似乎不用去上書房的人是他一般。他左手端著壺熱水,右手托了碟瓜果。“與其擔心公子上學的事, 還不如想想午飯吃什麼。”

元伯抬指敲他腦袋,笑罵道:“吃吃吃,你就知道吃!”

“人生在世,吃喝拉撒睡當然是頭等大事!”阿元搖頭晃腦道, “不與你說了, 我得先把頭等大事給公子送去。”

“快些去吧。”元伯看著他雀躍小跑的身影無奈搖頭。阿元是將軍屬下遺腹子,從小跟著柏若風長大。此次來京, 阿元本不必來,卻是自請跟來照顧。

阿元端著東西去了花園亭子, 亭子空空,沒有柏若風身影。“奇怪。”他把茶壺和瓜果放在桌上, 撓了撓頭, “方才不是公子說要在這聽雨的嗎?”

他眼尖,發現桌下有一團濕漉漉痕跡, 阿元蹲下抬手揩了把,在指腹間捏捏,發現是稀釋的泥水,那泥水痕跡從牆角一路滴到亭子裡,再從亭子延伸出去。

阿元起身,隨手在下擺擦淨手指。他順著蔓延的痕跡,來到公子房間門前。

門內有兩人在說話,吵吵鬨鬨的,令阿元感到幾分稀奇:公子在京中並無好友,聽這交談方式也不像仆人,來者何人?

他還沒敲門,房中先傳來柏若風的聲音:“何事?”

阿元道:“熱茶和水果已經準備好,公子怎麼回房了?”

柏若風的聲音穿過門口,透出股急躁感來,“阿元,你先替我打桶熱水來,再準備套衣裳,我這有個朋友濕透了。”

門外的小廝應了聲,退下了。

柏若風看著麵前濕漉漉的家夥,頭疼不已,“堂堂太子,不走正門,怎麼還會爬牆!”

偏生方宥丞爬牆過來的時候他正在院內角落亭子賞雨,覺得大白天的賊子也忒囂張了,二話不說先偷襲了一番。等摔落在地的泥人直呼他名字,柏若風才認出這‘泥猴’是誰。

“吾是偷跑出來的,”方宥丞理直氣壯,“要是走正門,那不是叫彆人看見了嗎!”

“既然如此,那為什麼還要偷跑出宮!”

方宥丞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嘩啦啦的泥水順著木椅流下,在地麵上彙成一小灘。柏若風看著那道不好擦的痕跡,額上青筋跳了跳。

方宥丞翹著腿晃悠悠道:“你都一天沒來上書房了,今日還請假,明天是休息日。這樣一算,三天!你整整三天不去上書房,還不許我來找你?”才說完這話,他猛地一激靈打了個噴嚏,頭上的水珠順著長發落下。

柏若風心累不已,扶額歎息,“你也可以彆來。”他這才清淨了一天,臉上的青紅還沒消乾淨。隻覺得方宥丞不出生在武林實在可惜,分明像個武癡。

“那不行。”方宥丞想了想,想起某個很好的理由,“小白虎是時候要回家了,我這是特地接它來的。”

適時阿元提了熱水過來。柏若風歇了和方宥丞說車軲轆話的心思,讓阿元幫忙伺候著先把‘泥猴’刷洗乾淨。結果拿著刷子的阿元被推出了房間。

挨著柱子站著的柏若風抬頭看陰沉沉的天色,雨水還在下著,但是小了不少。他道:“這個天氣淋雨,應該挺容易著涼的。阿元,你去廚房叫她們做碗薑茶來。”

阿元很快走了,柏若風在門前等了等,實在無聊,去把小花抱了過來。

回廊的欄杆邊有細木板可以挨坐著,他抱著長大了些的小花顛了顛,見它神情無辜眼瞳湛藍,總忍不住去逗弄。等小花氣哼哼抬起肉掌拍他的時候,他又壞心眼地抓著小花的肉掌捏。

如此一人一獸,玩得忘卻了時間。

“它倒是被你養的極好,我瞧瞧肉長多少了?”

柏若風聞聲才想起屋內沐浴的方宥丞,他一時和小花玩的太開心,竟把在等人的事給忘了。此刻抬眼,見方宥丞帶著一身水汽過來,頭發半濕卻渾不在意,身上穿著他的舊衣服,剛好合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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