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20章(1 / 2)

“謝父王。”成喬站起身來。

嬴異人咳嗽半晌,看著眼前侍立的兩個兒子,聯想到神諭中這兄弟兩個將會開創一代盛世的預言,欣慰的麵色悄然浮現。

隻是在此之前,他還需要敲打敲打小兒子。

“政兒。”他第一個叫的是嬴政。

“兒臣在。”

“呂相國於寡人,於秦皆功不可沒,你萬不可聽信小人讒言,若無呂相國輔佐,恐秦危矣。”

嬴政回道:“呂相國乃兒臣仲父,豈有待之不敬之理?”

然而呂不韋的聲名已然過於昭彰,六國的能人異士多半是為投奔其而來,雖嬴異人不介意,但不代表嬴政能夠容忍。

幼主權臣這種搭配,臣子太過有野心,亦或太過忠心耿耿皆非好事。

過於有野心,倒黴的是君主。

過分忠心,幼主長大了大概率反過來還得收拾臣子。

嬴異人憑他半生摸爬滾打的政治嗅覺,不得不懷疑那神諭中對呂不韋結局的提示,個中原因,想必不僅是簡單的乾涉秦王家事。

他很清楚,自己這個長子絕非暗弱之輩,如若呂不韋不肯及時交權,後果恐怕比僅僅削職回封地閒住更為嚴重。

這是他絕對不願看到的。

可這些身後事,自己也已管不到了。

姑且相信嬴政的諾言罷。嬴異人搖首,轉向小兒子。

“嬴成蟜。”

“兒臣在。”

“你可願於寡人之前立誓,終你一生效忠秦王,永不生篡逆之心?”嬴異人緩緩視她,一字一句道。

此子越有才能,生出異心才對江山的穩定越發有威脅。

成喬卻不以為然。

發個誓而已,她又不相信古人鬼神之說,嘴上先哄好嬴異人,心裡頭怎麼想的他又沒法子剖開來細看。

“成蟜願意起誓。”她的目光先轉向嬴政,而後盯住嬴異人,語調堅定,“終成蟜一生當效忠秦王,永世不叛,若有違者,就讓成蟜……”

她動動眼珠,想了個古人眼裡足夠有震撼力的:“……不得善終。”

她發誓發得字正腔圓,心底卻不可避免地掠過一絲黯然。

——父親到底還是偏心。

可國家大義當前,嬴異人最在乎的是社稷太平,為此他能逼迫一個十歲孩童立下如此重的誓言。

“阿弟不必起誓。”嬴政忽道,“為兄信汝。”

何為氣魄,何為胸襟。

若非她心懷叵測,差點要為哥哥的大氣感動得五體投地。

可這不過是馭下之術,成喬當然清楚,這種段位的人哪會是什麼單純的白蓮花。

她當下涕淚漣漣,稍頃,於父親與眾臣麵前,一把摟住了哥哥的手臂,將腦袋埋入了他的寬袖之中。

“能得阿兄傾心信任,成蟜此生何憾。”

嬴政手指冰冷,觸之令她忍不住縮回,但她依然握緊他的手掌,感受那下意識的本能抗拒在指尖如電流般湧過。

但他最終仍未鬆開她的手。

嬴異人滿意地看著這幅孝悌忠信的畫麵,這對兄弟若能一直這般齊心協力,何愁函穀關不能固若金湯?

他太想得到大父與父親的認可,既然自己已經無力去實現,有這麼雙好兒子,也算是勉強達成了期望。

身上力氣逐漸流逝,抽走了他許多神思。

他忽然覺得倦怠至極,今生所經曆的一切在腦海裡飛速拂掠,那些悲愁困苦,得意歡悅,俱化作煙消雲散。

“政兒……”他最後艱難地動著唇畔,掛於心頭的一事令他念念難忘,轉首視向榻前的長子,“莫忘了那毀了大秦的不肖之子,若有征兆……即殺之,萬不可心慈手軟。”

嬴□□首再拜:“兒謹記。”

他當然不會手軟。哪怕是至親之人,隻要威脅到了最關鍵的利益,他尚且能眼睛都不眨一下親手除去。

隻等那孽障露出半點苗頭,自有刀兵斧鑊在等著他。

見嬴政堅定眉眼,嬴異人這才放心地閉上雙目,將往事拋於腦後,任憑殿內一陣泣聲頓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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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兄,我唯一的親人隻有你了。”成喬對著在處理政務的嬴政掉眼淚,語調哀戚委婉,眼眶比趙姬更腫。

其實政務多由呂不韋一手包辦,嬴政也不過是過個目而已,但他並不肯全權放任,許多各地呈上的表文仍要一一批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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