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嬤嬤左思右想,仍無法想明白,喻栩洲所作一切,究竟為何。
"恕老怒愚鈍,老奴仍不明白。小侯爺為何要故作不喜這樁婚事。"似乎是聯想到墨言的緣故,何嬤嬤不解搖頭,又再看向了葉氏,狐疑問道:“莫非是因為大理寺卿的那位墨公子?早便聽說,他們自幼關係要好。而墨言公子,更是明顯傾心咱們大小姐。莫非是...喻小侯爺是顧慮著兄弟,所以才...?”
何嬤嬤沒有將話說完。
可她這一說法,很快便被葉氏否決了:“不可能。喻栩洲可不是那般無知愚蠢的聖父。他可不會為了什麼旁人,讓出自己心儀的東西。”
其實,喻栩洲究竟在想什麼,連葉高霏也看不出。
若是她待會賭對了,辛雁仍還是雛子之身,那也便證明,喻栩洲果然乾出了新婚冷落賜婚新婦這檔子醜事。
她想不明白,曾經那對辛雁關懷有加的少年,到底是為何突然變了性。竟乾出冷落新婦這種事。
為此甚至不惜挨自己親父的杖罰。
杖罰...說好聽些,那是樂安侯在罰喻栩洲。可那終究是杖刑啊,如今會遭受杖刑之人,除非是刑部關押的罪人,亦或是觸犯皇室顏麵之人。
聖旨賜婚...辛喻兩家結合,乃是聖上的意思,喻栩洲乾出這等冷落賜婚新婦之舉。無異於是在掃陛下的顏麵。按理說無論如何,他都沒有理由不接受辛雁。
越往後想,葉氏便覺得這件事愈發的蹊蹺。
以她對喻栩洲的了解,她自然知道此人不是隨心任性的性子。樂安侯可教不出敗家紈絝。
不過如此這般,她便愈發覺得。喻歆然此事行為,過於愚蠢。
“何嬤嬤,你說...喻歆然究竟是為何要冒著冒犯聖上的風險,讓我們大鬨回門禮,將喻栩洲這樁醜事大鬨出去?”
何嬤嬤細細回憶起那日,情緒極度不穩定,周身彌漫著怨氣的喻歆然,搖了搖頭,不敢亂言:“老奴不知。”
其實,夫人說喻歆然是在針對喻栩洲這話。
她內心是有些不敢苟同的。無論是當年在葉家,還是如今在辛家。以她多年待在後院伺候的經驗來看,當喻歆然說出要求毀掉大小姐回門禮那刻。
她在她眼中,看到的情緒。分明,就是妒恨。那時喻歆然的身上,即有怨,也有妒。
隻是...
這件事,她也不敢向夫人說。畢竟她也不確定是否是她眼花。喻歆然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作為一介下人,她不敢妄加猜疑。
“有意思,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忽地,葉氏略有些興奮地感歎道:“這樂安侯府所藏著的秘密,可真是越來越多了。”
此時此刻,堂屋之內。
葉氏回憶完這些後,微眯起眼。心下也產生了顧慮。
是啊,她確實想要報複辛康安害她多年不孕的仇。可終究,她也是辛家的一員,是辛家主母。
她可沒那膽子,冒著得罪陛下的風險,將喻栩洲的醜事抖出去。冷落聖旨賜婚的新婦,這種事本就是在掃陛下顏麵。就算喻栩洲真是不喜這樁婚,糊塗到想與辛雁和離。
眼下這種,剛擊敗西鸞的重要時刻。很多人可都在盯著他們辛家。
尤其是...
那一位...太子殿下最忌憚的皇子...
此事若鬨大,辛雁以雛子之身成功被和離。那不過多久,必會有第二人上門提親,而那個人就是最有可能前來提親,最想娶辛雁之人。
皆時,她辛家可就亂了。遲早要陷入危險之中。
即便樂安侯是太子黨羽,可嫁給大臣之子,總比嫁給皇子要好得多。
不管喻栩洲在想什麼,他也果然還是太稚嫩。終歸不過隻是一介十七歲的小毛孩,顧慮太淺。
“安安!”
喻栩洲大步向前,一把拉開何嬤嬤。由於力道過大,何嬤嬤腳下接連踉蹌了好幾步,這方才好不容易穩住了身形。
他小心將狼狽可憐的少女攬入懷中,死死護著。
“葉高霏!”
喻栩洲抬眸,怒瞪葉氏。二人視線對上,葉氏還是方才那副得意的笑容,甚至她眉眼之間,還帶著對喻栩洲的鄙夷。
“燙...好燙...”
終於辛雁忍耐不住,聲音顫抖的小聲念叨著。
辛雁被燙的發顫聲音,讓喻栩洲知道,他不能再繼續耗下去了。能將人燙至此,那顯而易見,是葉氏故意命人用大火,刻意將泡茶的水,燒得極其滾燙。
“......”
喻栩洲不再看葉氏,他眼瞼下沉。陰沉著一張臉,收回了方才那副怒色。下意識冷笑出聲,不怒反笑。
不但未曾發怒,竟相較方才,言語之間竟明顯恭敬了許多。有了一個小輩待長輩該有的樣子。
隻是他說話的語調,讓人聽了,渾身竟莫名發毛,不自在。
“辛氏被茶水燙到,我要先行帶她去處理,查看郎中。今日怕是等不到嶽父了。改日,再登門向嶽父致歉,看望他。望嶽母能替我們轉告他。”
說至此,他抬眼視線掃過地上的侍女,與一旁何嬤嬤,最後又對上葉氏:“隻望,我的夫人身上不會因燙傷留疤。”
“不過近日夜裡風寒,小婿便在此提醒嶽母大人,彆睡太熟。”
整個堂屋內,伴隨著喻栩洲的話語,莫名彌漫起了一股駭人的詭異氛圍。
時間仿佛凝固了一般,除了喻栩洲那冷到令人發寒的聲音,便是連人的呼吸聲,也能聽得清楚。
大家不約而同的在這一刻屏住了呼吸,就是連就坐在席位上的葉氏,臉上原本得意的笑,也頓時變得僵硬。
地上侍女磕頭動作一滯,雙眼睜的宛如葡萄般大,甚至在喻栩洲視線從她身上掃過的瞬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