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雁眸光閃動,心底有那麼一絲觸動。
可接著,腦中卻浮現出敬茶那日,她攙扶著一瘸一拐的喻栩洲時。他所表現出的厭惡,那絲觸動,便也開始變得搖擺不定。
【“我討厭這樁賜婚。”】
這七個字,令她始終難忘。
若說,此前她還堅定自己喜歡他。可如今...這份心儀卻開始陷入了迷惘。並不是她不再喜歡他了,而是一旦聯想到自己今後在侯府的未來。作為侯府少夫人,作為喻栩洲的正妻。
他若不喜她,那將來,他若遇見了他真心喜歡的女子,又會待她如何?她不知會如何,也更是不敢想。
是啊,他不會和離,可不代表,他日他不會迎娶新人,取代她...
她不怕妾室,她怕的是...
終生無子,新抬平妻...
他說他沒變,他說曾經一切,不過是他裝的。可這樣不穩定,這麼性情多變的丈夫...
他方才說,她難以讓他安心,可他呢?他心底藏著一堆秘密,他又如何能夠讓她安心?
“皇恩賜婚,本是令人羨煞的姻緣。可如今...你我演變成了這番模樣,我一朝淪為被你戲弄的笑柄。你又要讓我如何安心?喻栩洲,亦或者夫君?”辛雁停止了抽噎,此刻隻雙目無神的看著近在咫尺的他。當她說出那最後一句‘夫君’時,她嘴角帶著諷刺的冷笑:“不論你如何說,我就當曾經在太傅府一見傾心的小公子。早便沒了。至於你,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我便當嫁了一條狗。”
她一字一句說著,嘴角帶著輕蔑諷刺的苦笑。
喻栩洲未言,隻是聽著她這些話。眉宇之間,又再黑了幾分。瞧他不悅,她心底一下變得暢快許多:“喻栩洲。我是武將之女,不是那些扭扭捏捏的嬌嬌大小姐。不要以為,我喜歡你。你便能隨意踐踏我的心意。既然你我不可離,那這餘生,便繼續互相折磨下去吧。”
說著,她眉目之間,多了絲報複與狠厲的意味。接著不待喻栩洲回味她此刻說這番話的用意。
驟然間,她雙手反手扣住了他的腰部。整個人往水底竄,連帶著他,也將其扯入水底。喻栩洲睜大眼,猝不及防的被她拉入水中。生生吞了一口池水。
這女人,明明自己就不會水性。卻偏要冒著危險報複他。這是想跟他一起殉情嗎?
新婚夫妻,在回門當日一並跳池殉情,死在新娘娘家。這若傳出去,得供坊間傳道笑話多少年?
辛雁的這一行為,讓喻栩洲再度聯想到當初在太傅府初見時,她還是個在大庭廣眾之下,公然互毆的小女娃。
他隱約記得,她從前便是一個鬨騰的性子。隻是不知為何,愈發長大,她便漸漸開始學起了其他千金的教養嫻靜。
在水中泡水過久,辛雁渾身力氣也逐漸有些失力。而喻栩洲,也在被她拉下水的瞬間,不慎鬆開了手。
水底之中,她睜著眼,呆呆看著眼前已然鬆開她的少年。
她真的好想知道,此刻他的身上,究竟藏著什麼秘密。真的真的好想知道。
人...不是這麼輕易能變的...
細想當初那場宮廷宴會,阿父待這樁賜婚的憂心。喻栩洲在婚後的改變反常。
還有幾日前,墨言來侯府同喻栩洲聚會。她本以為他們會聊樂許久,不想他剛來不過片刻,便離了府。那日從母親那回來後,她去問過都遲。
都遲卻搖著頭說,他們二人小聚不過片刻,便不歡而散。
思緒再度回到那場宴會。她似乎隱約記起,那日陛下的異常。太子臥床不在,陛下順著太子妃的意,當眾賜婚。那時當陛下問她,她同陛下視線相望時。
他臉上一閃而過的精明狡黠,她竟全然未曾在意,隻當是自己眼花所致。
如今想來...喻栩洲的反常,侯爺敬茶那日的十五杖罰,大婚那日阿父送親時的冷淡。以及曾經兄弟的不歡而散。
似乎都在告誡著她...辛喻兩家這場婚事...來得太過蹊蹺。
那場宴會,好像並不似她所見的那般簡單。
她的身子在逐漸往下沉,一同沉在水底的少年,往上遊將腦袋半露出水麵,吐出口中嗆到的水,來不及咳嗽,便大口憋了一口。再度竄入水中。
見他往水麵上遊,辛雁閉上了眼。內心隻覺一陣發寒。
可未曾想到,下一刻她的一隻手腕,被人抓起。整個人又再度被人攬入了懷中,帶著她往岸邊遊走。
“噗啊!”
當呼吸到第一口空氣時,她正被他單手攬著,靠近岸邊。待二人半個身子露出水麵後,喻栩洲放開了她。但卻是反手又再抓住了她的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