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上的傷還往外滲血,李水銀看到自己露出的指骨。
原來人的手指被切掉小半截,露
會一直流血。
李水銀手一抖,金碗被打翻,方便麵的紅油燙倒了一地。
“這是想燙死我麼?”
死人的幻象看著他手忙腳亂的可笑樣子,摸了摸自己的指甲。
被他踩成巧克力豆的金珠子浸在紅油裡,隱隱傳來詭異的香氣。
李水銀看看自己流血的手,又看看金珠子,不動聲色地咽了咽口水。
“紅燒牛肉麵好吃。”
火在燒著珠寶店裡的陳設,發出滋啦的響聲,他並不在意,彎腰去用沒流血的那隻手,撿起一粒蒙塵的金珠子。
“金幣巧克力好吃。每年過年我爸都買一大袋,吃一整個寒假。”
現在的世界上黃金都要比巧克力好找。巧克力會融化,變質,長出青綠色的長毛,但是黃金不會。李水銀吃的巧克力都是過期的變質產物,吃起來味道比泥巴還要難吃,更難吃的是甜心的心。
金子呢?那玩意地上都是。
踩來踩去。
珠寶店裡的溫度在緩緩升高。
“太陽出來之後,天變得好熱。如果太陽是一盞燈就好,需要的時候打開,不需要的時候待機。”
“可以換上任何一種顏色,紅太陽,黑太陽,巧克力色的太陽。”
李水銀舔了一口金珠子。
“嘔……”
毛毛的黏著灰塵的感受從舌尖蔓延開來。
“居然還有濃烈的方便麵的味道……感覺更惡心了。”
他從自己後背摸到一手汗,汗浸濕了後背。
他順著太陽光線看過去,看到玻璃門上的水霧時,終於意識到了哪裡不對。
李水銀生起的那點小小的火苗吞沒了半個方便麵,沿著珠寶店的木頭櫃台燒起來,盤踞上桌子頂部。
“從殺人犯之後我又犯了縱火罪了。”他收拾起給甜心拿的珍珠項鏈,“夠倒黴的,我和這地方磁場不合。切菜切點自己四分之一個手指之後,煮麵都會不小心燒著。”
濃煙嗆得他咳嗽起來:“真要命。”
李水銀不慌不忙背著雙肩包,走到玻璃門前。
他在之前已經熟悉了這種情況的處理方式。
遇到著火,最開始的時候還會試著滅火。後來他想,那些店鋪的主人都到地下去了,說不定想把整個店都給燒下去在陰間繼續當老板。
這和燒紙錢是一模一樣的道理,燒的還是貨真價實的東西。
李水銀用力一推玻璃門,玻璃門穩穩地合著,隻是被他摁上了兩個手印。
火燒到他的雙肩包背帶上。
“這門怎麼了?你也得精神分裂症了嗎?你剛才不是還好好的麼?”他氣急敗壞地重重錘了幾下鋼化玻璃,“喂!”
“不要把我關在這裡燒成烤肉……”
他的手錘得青紫一塊,門還緊緊閉著。李水銀才開始著急了。
“乾什麼啊?”
被燒死會很痛的。渾身上下長滿水泡。
該死的鋼化玻璃門,一動不動。
李水銀捂主口鼻,濃煙還在往他的鼻子裡鑽。
火勢越來越大,那個幻影卻在火焰裡越來越清晰。
李水銀看得清幻影的口型。
“怕死的膽小鬼。”幻影對他說。
說著毫無意義和拚命掙紮的都是李水銀。昨天還覺得沒什麼事是有意義的,今天砸門的聲音又是最大的。
特彆好笑又荒謬的李水銀。
“我是人。活著的人就會怕死!”他紙一般的辯解在火中似乎也搖搖欲墜。
李水銀靠在門上。
火燒到他的雙肩包。
“膽小鬼。”幻影說。
“膽小鬼你媽。”
濃煙嗆得他鼻涕眼淚一起往外冒,李水銀知道自己現在一定狼狽極了。
外麵好像有腳步聲。
他拚命地擦開水霧。
“膽小鬼。”
“對,我怕死。”他說,“我膽小鬼。可以了?”
或許是他拚命捶門的聲音太響,那腳步聲終於向著他的方向走來。
不管是誰都好,李水銀在心裡祈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