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槍放下 。”那人說,“放下!”
“我車上還有一後備箱的炸藥,如果你們要對我做什麼,我隨時準備炸掉這裡。”李水銀露出一個和善的微笑,“你連我都打不過。我舊傷才好,一路跑過來的。”
“我們沒那麼容易被炸死。”
李水銀笑著,繼續說下去:“那要是是有放射性的炸藥呢?改裝過的東西,威力我還沒嘗試過。你知道的,對於一個精神已輕微時常的人類,沒什麼缺德事做不出來。”
“連我媽的墳墓都是我親手刨來的。你要不要試試?”
這個三十多歲的男子被嚇得像是隻鵪鶉,縮著脖頸。
李水銀拎著手槍,蹲在地上:“學會害怕了?”
他的槍口對著男子。
“那些機器比我還癲狂。吃自己的心臟,拿自己去做實驗,讓自己陷入生死不明的境地……你害怕?”
“是個人都會害怕。”男子說,“你把槍拿開。”
李水銀失掉最後一點興趣。
第一次聽到他們的信息時有多激動,如今就有多失望。
他還以為真有哪位英雄帶著殘存的人類要建設新文明了,結果隻是幾個小鬼拿著上世紀淘汰的手槍玩具在這喊口號。
和元旦前一天才開始彩排,元旦就要演出的文藝彙演一樣可笑又蹩腳,當作笑話看待確實不錯。當作現實來看隻會讓李水銀為自己花在路上的時間、為死掉的量產甜心們不值。
真好笑。
機器們都造出量產甜心那種凶器了,行走的人形炸彈,夷平一座城市不過是消耗兩三個的事。他們呢?
拿著玩具一般的手槍。
“人類不會認輸的。”男子還嘴硬,“我們可是人。”
“不認輸就不是輸了麼?”李水銀感到疲憊。
他的手還在流血。
他將血抹在男子臉上。
“完全是失敗透頂。你靠什麼把他們趕走?靠你一張一合的嘴麼?”
“靠什麼?”
“我不叫靠,我叫林。”男子支支吾吾。
林的名字讓他想起紅216。
單字的名字總要加上編號才能區分開來。
“林 ,你回答我吧。”李水銀的手槍學著他那樣,在林的頭上重敲了一下。
他斷裂的手指又滲出血來。
雙肩包裡的紅劍動了動,讓李水銀愈發心煩。
“靠愛。”
“恨都更可能吧。”李水銀說,“你懂什麼是愛?”
“我不懂,反正碰到這個字我就倒黴。愛什麼,和什麼錯過,所以我現在一個人來的。”
“恨就更不可能。我的朋友那樣恨著防禦係統,卻要變成防禦係統的玩具。知道什麼是玩具麼?就是用來取樂的小玩意兒,裂開了就丟進垃圾桶,它想像玩一隻狗一樣玩你,你就得學狗叫。”
林在地上抱著腦袋,不敢說話。
李水銀一口氣說完他攢在心底的許多話。
“我們還是有機會的。”林小心翼翼看他眼色,“總會有機會的。”
總會有機會的。
“大夢想家,總會有機會的。”李水銀說,“我說這麼多做什麼。”
他收回手槍:“你起來吧。”
“我是個膽小鬼,不敢殺人的。”他說,“虛張聲勢而已。”
“之前對你發脾氣了,實在對不起。我太久太久沒看到人,太激動了。”
林說:“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