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49
雖然在短暫的驚嚇後,麵對費爾南多的投誠,宋萩荻的內心在狂喜。
但從蘭斯洛特的身上,宋萩荻學習到了,一個出色的政治家,永遠是微笑著,很有親和力,而且不顯山不露水的。
即便宋萩荻心中的小人已經握拳擺出了勝利姿勢,嘴裡狂喊著“yes!”然後一邊開心地跳著圈圈,麵上,宋萩荻微微展露出自己的驚訝——就好像她完全不知道,國王已經把費爾南多的二次請求駁回了一樣——宋萩荻問道:“我記得在公爵大人的葡萄酒莊園裡,您義正言辭地拒絕了我們。我以為像您這樣的人,擁有不可撼動的理念,以及比堅冰更堅固的意誌,您不要會錯意,我並沒有指責您,或對您有偏見的意思……”
說這段話的時候,宋萩荻整個人很柔和。
本來費爾南多有些羞愧,他來見宋萩荻,一部分是因為他恨,還有一部分,是因為衝動。
但當真正叛變的話說出口時,身為軍人的本能,有讓費爾南多整顆心,架在燒烤架上燒。
宋萩荻和暖體貼的話,也逐漸讓費爾南多原諒了自己。
他抬起頭來,看向宋萩荻。
果然在端莊的王後臉上,他並未看到任何偏見和歧視。
費爾南多自己都沒有察覺,他鬆了一口氣。
宋萩荻卻把他的反應,儘收眼底,她接著說道:“隻是你也知道,這不是件小事,我也還未有一件事,讓我下定決心。我可以先問問您嗎,您是為什麼改變了主意?”
是的,她就是要以退為進,費爾南多叛變的堅決程度她還需要試探。要是把“我一定會發動政變”寫在臉上,反過來被人利用了,那她才欲哭無淚呢。
費爾南多卻不似蘭斯洛特那樣難打交道。
論心思,他甚至都沒有愛德和亞伯罕多。
宋萩荻的問話自然,費爾南多不疑有他,今早儀式上發生的事,自然不必多說,不過晚上國王再此拒絕他,並質疑他忠誠的事,費爾南多就有很多槽可以吐了。
再加上半個月前,蘭斯洛特也曾告知過費爾南多,卡特琳娜真正的死因。
雖然宋萩荻從聽到的第一天起,就對這個“真實原因”產生了不小的疑惑,但費爾南多信了。
卡特琳娜的舊仇,加上他的新恨,最最重要的是,他的信仰讓他沒辦法忠誠地侍奉一位不相信他的君主,這讓費爾南多痛苦極了。
如此多的原因推波助瀾。
蘭斯洛特也曾明確地,把叛變的選項擺在他麵前。
當蒼鷹即將關進牢籠,即將失去自由,即將無路可退時,他幾乎是沒有選擇地,隻能選擇麵前的“選擇”。
這基本是在求人收留,等待報複了,宋萩荻想。
雖然費爾南多的投誠,令她高興,可原本忠誠單純的人,被菲尼克斯這樣的渣渣庸君傷害,她也不禁歎息一聲。
這一刻,起碼就這一刻,宋萩荻是真的對費爾南多起來憐憫之意。
於是她也沒有察覺,她以上位者的憐憫口吻,對費爾南多說道:“之前我以您的生死威脅您,都未能撼動您的意誌。我見識過您的忠誠,所以才尤為感到可惜。”
當酒意被涼風吹散,一股羞愧陡然湧上心頭。
可就是這費爾南多略有後悔之時,宋萩荻略微悲憫地說道:“但這不怪你,不是您不夠優秀您不夠完美您不夠忠誠,而是您侍奉的君主,過於駑鈍,辜負了您的種種美好品質。”
頓時,費爾南多隻覺得宋萩荻的身上有光,她那不是裝出來的可惜神情,是真真切切共情了他的感受。
在菲尼克斯國王那裡有多憋屈,此刻的費爾南多,就有多舒暢。
——終於,有人理解了我。
這種感覺,費爾南多隻在卡特琳娜的身上,感受過類似的。
而如今的克勞迪亞王後,她擁有和卡特琳娜差不多的外貌,就連感受,也是卡特琳娜曾經帶給過他的。
費爾南多不禁有些恍惚。
但旋即,對國王的羞愧漸漸褪去。
費爾南多堅定了自己的內心。
他要輔佐眼前的克勞迪亞王後,坐上王位。
為了王後,為了他自己,也為了特蘭克王國的萬千平民。
人一旦堅定了自己的內心,眼神也立刻變得不一樣起來。
費爾南多並未確定宋萩荻的目標,因為這樣的女人,總有一天會覺醒的,更何況還有蘭斯洛特。
費爾南多垂首,像野獸向自己的首領示弱,展示自己的弱點一般,費爾南多說道:“不論您的最終目標是什麼,殿下,從今以後,我,費爾南多·格裡高利向你示忠,我將會是您最忠誠的戰士。”
對於他的轉變,宋萩荻都有些驚了。
可此情此景,也是她期盼的。
她幾乎是本能地,遞出了自己的手。
忠誠的戰士握住了她的指尖,然後行了一個吻手禮。
禮成。
他站起來,又向宋萩荻示意了一下,然後消失在了夜色裡。
留下宋萩荻,在夜晚的庭院裡,吹了一會風。
她整理了一下思緒,也整理一下心情。
不得不說,至此,她的反抗之路,才真正拉開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