禍害(1 / 2)

柏青霄連忙把人從河邊半抱半扶拖上岸,查探他脈搏丹田,眉間緊蹙。

扶著他的右手掌一發力,拍在裴庚後背正心。

裴庚身體抽搐著,嘩啦從喉嚨裡吐出一口河水來。

浸濕的眼睫毛顫了顫,睜開眼,他第一眼看見那硬邦邦的山穀地麵,第二眼看見哭的眼睛都腫了的淩碧紗,然後眼珠一轉,方看見滿是擔憂神色的柏青霄。

看見柏青霄,他一瞬間整個身體都放鬆了下來,鬆了口氣,喃喃著,“師尊……”

柏青霄擰著眉把人扶起,帶他盤腿坐下,“你知道自己蛇毒複發了嗎?”

裴庚衝他笑了笑。轉過臉,見身旁的淩碧紗還在哭,麵上有些不耐煩了,“你怎的還不走?賴上我了?我也隻救你這一次。”

身上同樣濕透了的淩碧紗頂著一雙哭腫的核桃眼,感動道,“裴大哥,你這樣的恩情,碧紗無以為報,隻能以身相許。”

裴庚冷下了臉,“你要真敢以身相許,那就是恩將仇報。趕緊走,我隻幫你這一次。”

“裴大哥……”淩碧紗念念不舍。

“他們再找來,我和我師尊,都不會再管你。”

淩碧紗一怔,抬袖擦了擦眼淚,竟然真的起身跑了。

柏青霄一邊給裴庚輸入靈力遏製蛇毒,一邊不可避免歎道,“你們小年輕,我是越來越不懂了。既然你都這麼逞英雄救了她,怎麼人家要以身相許,你反而不願意了?”

靈力輸入並不是越多越好,柏青霄感覺到差不多了,便鬆開手讓他自行盤腿調息。

裴庚閉上眼,蒼白著臉,運力調息。

過了不知多久,裴庚方才睜開眼,後知後覺,“師尊剛剛問我什麼?”

柏青霄挑眉,“問你,乾嘛這麼狠心趕人走,我看那小姑娘長得挺好,對你一番情意,說‘恩將仇報’是不是太重了些。”

裴庚頓了頓,驚詫道,“師尊竟然也看不出來?”

柏青霄不知他在說什麼,“看不出來什麼?”

“她不是人!她是隻妖修。”

妖……剛剛那是妖修?!柏青霄真的不知道,他立馬往淩碧紗離開的方向看,可是她跑的真的極快,現在是完全看不見人影了。

一個妖修,他居然一點都看不出來,還當成普通的人類女修,可裴庚卻看出來了。柏青霄越發覺得奇妙,“你怎麼看出來的?”

“我也不知……”裴庚自己也是莫名其妙,“我在森林裡第一眼看到她就知道了,而且我還看得出她很弱。有個叫阿良的修士說,她會吸人精氣,但是不知為何,我能感覺得出她修的靈力很純粹,至少我沒感覺到惡念。”

“你還知道她什麼?”柏青霄極少見到妖修,立馬來了興趣。

“她和我說過,她不用修煉,以人間情愛為食。”裴庚努力回憶,臉皺了起來,“師尊可是怪我說話重了?她靠吞吃彆人的喜愛,若她真要以身相許,害的難道不是我麼?”

柏青霄仔細想了想,好像是這麼個道理,笑著摸了摸裴庚腦袋,誇讚道,“還不算傻的很徹底。”

裴庚撇嘴:“……多謝師尊誇獎。”

妖修,以人間情愛為食。

柏青霄沉吟一會兒,眯起眼,“世上的確有種叫‘風月’的精怪,專修多情道,百年修成人形。據說這一族天生貌美,最喜挑一些氣運極好的天之驕子下手,引得對方喜歡上自己,再吞吃對方分到自己身上的氣運。”

淩碧紗長得是挺好看的,但修真界修為越高、近仙人境界的人,身體量變引起質變,本就難生醜陋。他竟一時沒留意到那傳聞裡活生生的妖修就在眼前。

“可惜了,眼前就有一隻‘風月’,我竟就這樣錯過了!”柏青霄懊悔不已,他都沒來得及好好研究一下這種精怪。

沒有回聲。

反倒腿上一沉,柏青霄低頭看去,卻見裴庚死死咬著自己拳頭倒在他腿上,青筋迸發。從裸露的脖頸往上,青紫的血管突出,看著著實可怖。

“裴庚?”柏青霄暗道不好,怎麼剛剛才好了些,這一轉眼又複發了。

他急忙召出本命法寶,十二根雨毫銀針在半空中遊移,找尋著準確的位置,那針尖閃爍著銳利的寒芒。

柏青霄一念之下,銀光如雨絲落在肌膚上。裴庚痛吼一聲,麵上通紅,皮膚滾燙,掙紮著想要把身上細針通通拔出。

柏青霄不得法,乾脆兩手直接控住他手腕按在兩側,桎梏住他。

銀針在皮膚上從針尖泛開青光,在微潮的肌膚上密密麻麻連成一張網,迫的血肉裡可怖的青紫色漸漸消退,蛇毒儘皆被逼到一處角落裡。

可裴庚仍是痛呼不已,幾次抬起頭掙紮著想要起身,都被強力按下了。

柏青霄掌心摁著他手腕,從未覺得青年血液這樣沸騰過,滾燙的跳動著的脈搏般,跳躍著旺盛的生命力,壓在掌下,隔著兩層皮,仿佛隨時破體而出。

裴庚掙紮著,卻無論如何都掙不開。他仰著臉,眼睛含著兩泡淚直直看著頭頂的柏青霄,聲音嘶啞,“師尊,我好疼嗚——”

“沒事,乖,等會就好了。”柏青霄輕聲安撫著。

“好疼啊,怎麼會這麼疼,好像有針紮在我內臟上。”裴庚隻說了一句,又咬緊了牙根忍耐,唇肉被他自己咬的血肉模糊。渾身如被拋進蟲穴之中,被那細細密密的火蟻無情啃噬。漫長的折磨在腦中把他理智絞成碎渣。

“師尊,你的針是不是戳進我內臟了,我好疼啊、身體好冷……”裴庚渾身打著冷顫,抽搐起來。

“沒有的事,不可能紮進那麼深。你忍一忍。”柏青霄寬慰道。

可裴庚輾轉難忍,絲絲抽著冷氣,在一片冰寒中險些失去自己的五感。

他何曾受過這樣的苦楚委屈,又懼又怕,眼睛一眨,眼角便有晶瑩滑過。唯恐被師尊看了笑話,一轉頭,蹭著師尊的衣物把眼角蹭乾。

這治療對柏青霄來說不過片刻,對裴庚而言卻是度日如年的酷刑。

蛇毒被短暫封起後,柏青霄收回銀針,鬆了手。

也幾乎是鬆手那一刻,渾身滾燙到像一團火的裴庚打著顫,翻身往他懷裡鑽,“師尊,我好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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