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八點。
沙河縣,金富豪夜總會。
一輛二手捷達車停在側邊的停車場,縣城不比市裡,雖然有錢人很少,但晚上出來享樂的人卻很多。
停車場停滿了車,可見這家夜總會的生意之好,而且還能看見不少外地牌照的豪車。
羅銳下車之後,和鄭榮徑直向門口邁去,但走了幾步,卻發現楊波和彭傑還站在車邊沒動。
“怎麼了?趕緊的啊!”羅銳催促道。
彭傑看向鄭榮,猶豫道:“鄭所,我們畢竟是穿製服的,去這種地方,要是被上麵知道了,會不會不太好?”
鄭榮翻了一個白眼:“你上麵不就是我嗎?再說了,警察不是人啊?下班出來喝喝酒,難道還犯紀律了?難不成,你小子還想找小姐?”
彭傑急忙擺手:“不,我不是這個意思。”
鄭榮這麼說,彭傑和楊波對視了一眼,向前走來。
“行吧,就喝點素酒。”
鄭榮知道他的心思,他迎上前,把兩個人帶到一個黑暗的角落裡,低聲問道:“你們是不是擔心得罪古誌良?”
楊波馬上否認:“鄭所,怎麼會,我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在編的,我怕什麼,我與邪惡勢力不共戴天!但彭傑,他到現在還是合同工,他要是犯了紀律,工作可就沒了,而且他還有家人要養。”
彭傑抿著嘴,看了一眼遠處的羅銳,後者正站在路邊,正低頭看著手機。
鄭榮也往路邊瞥了一眼,而後把聲音又放低了好幾度,道:“伱們都知道羅銳的身份,他是一條潛龍,不會在咱們縣城久待的!
幾天接觸下來,你們也清楚他的性格和作為,我看這小子想要調查古誌良……”
他話還沒說完,兩個下屬就趕緊點頭,這個瞎子都能看出來,不然羅銳怎麼會帶他們來戴寶月名下的夜總會喝酒。
一個片警,想要釣縣城的大鱷,怎麼想都是天方夜譚,不過他們可不是懷疑羅銳的能力,而是單純的為自己的身家性命著想。
來時,大家都起哄,還沒想到這裡來,到了地方,兩人心思活絡起來,自然有點畏步不前。
鄭榮又道:“那你們知道羅銳為什麼拒絕李農,不去刑警大隊?”
不待兩人回答,鄭榮繼續道:“我告訴你們,這沙河縣啊,上上下下的人,誰的屁股是乾淨的?縣刑警大隊調查了多少次?沒有一次能查到古誌良頭上去,我估摸著,羅銳看的很清楚,他是覺得上麵那些人,有內鬼!
所以啊,我看羅銳是想獨自調查,他有背景,有手段,不會甘心隻當一個小片警,學習勞什子的巡邏、辦理戶籍這些玩意。
楊波,彭傑,你倆都是好孩子,我是看著你們從警的。
你們要是打算一輩子在五源派出所當個片警,也挺好;但要是想要往上走,那羅銳就是你們最好的機會!
路,你們自己選!”
聞言,兩人神色凝重,互相對視了一眼。
兩個人比羅銳隻是大了幾歲而已,根本沒有鄭榮思考的這麼透徹。
但誰特麼不想進步啊!
楊波馬上開口:“鄭所,走吧,咱喝酒去!”
彭傑也道:“行,我聽鄭所的!”
兩人正了正臉色,向羅銳走去,心臟都是撲通撲通地跳。
海東省最牛掰的刑警支隊是陳浩,但比陳浩還牛的,就是眼前這位。
楊波和彭傑眼睛又不瞎,鄭榮點透了羅銳的心思後,兩人看待羅銳的眼光馬上又不一樣了。
不過,因為他們剛才準備打退堂鼓,所以都有些不好意思麵對羅銳。
羅銳把手機揣進褲兜裡,看向他們:“傑哥,波哥,怎麼了?”
彭傑撓了撓後腦勺:“沒事兒,嗬嗬……咱們進去吧?”
羅銳看向他們身後的鄭榮,隻見後者摸出一支牙簽,叼在嘴裡,笑眯眯的看著他。
羅銳心思一轉,瞬間明白過來,他無奈的搖搖頭,向前邁去。
夜總會門前站著兩個保安,人高馬大的,兩人瞥了一眼羅銳一行人,什麼也沒說。
剛走進去,空氣裡就是一股檀香的味道,哪家夜總會都是這味道,包括廁所裡。
裡麵還有一個大堂,放著一圈沙發,沙發裡坐著好一些穿著暴露的女孩,她們互相抽煙嬉笑著。
大堂的牆上掛著兩個牌子,一張寫著:未成年人不準入內;另一張寫著:女孩酒水全免。
羅銳心裡暗自腹誹,不知道村口大媽來,會不會有這樣好的待遇。
掀開裡麵的門簾,便聽見震耳欲聾的音樂聲。
羅銳覺得自己的耳膜都在震動,但音樂聲很熟悉,立即把他拉到回憶中。
重生後,他還沒去過夜總會,自然忘記了【冰河時代】是當下最牛的DJ神曲。
站在台階上,羅銳看見舞池裡,上百人隨著音樂,激情四射的揮動著雙臂和腰肢,男的女的,長發的、禿頭的;穿正裝的白領,也有紋身的拖鞋大漢。
舞池裡,形形色色的人,全都聚集在這裡,把自己的理智交出去,陷入迷離朦朧之中。
鄭榮冒出頭,捂著耳朵,大聲喊道:“好家夥,真是全魔亂舞!”
話雖然這麼說,但鄭榮眼裡都是好奇,而且還有點躍躍欲試。
如果換做以前,他肯定
大加貶斥,但他人到六十,癌症晚期,反而能接受自己曾經不太了解的新鮮事物。
羅銳在舞池邊緣找了一個卡座,靠近最裡麵,位置不是很顯眼。
四個人坐下後,穿著西裝背心的小弟立馬上前,彎腰道:“客人,喝點什麼?”
“先來一人來一瓶啤酒,花生米兩碟,涼菜也上一些。後麵還有需要,我叫你!”
羅銳把錢放在服務員的托盤上,打發他走。
彭傑和楊波沒當片警時,曾經來過這樣的地方,因為現在的職業關係,所以兩人裝著陌生和拘謹。
鄭榮一大把年齡,從沒接觸過這些,卻眼神炯炯,顯得熟門熟路似的,竟然還隨著音樂節奏搖擺起來。
羅銳沒管他們,眼睛一直盯著舞池中。
喝了酒的人,和吸食麵粉,沒多少區彆,根本看不出來,一個個都像神經病。
服務員把酒拿過來後,羅銳遞給他一張二十元的小費,後者滿臉笑容的離開。
這之後,羅銳從兜裡掏出一個小透明袋,放在了桌上。
鄭榮睜大了眼睛,趕緊伸出手,把透明袋按住。
“羅銳,你瘋了?”
羅銳把他的手拿開:“鄭所,您放心,沒事兒的,這個不是你所想的那玩意兒!”
彭傑和楊波兩人都吞了一口唾液,一顆心都懸起來了。
鄭榮道:“李大隊都沒告訴你兩個死者的死因,你這麼做,要是錯了呢?”
“師父,李大隊今天著急忙慌的找來,這就說明我的推測是正確的,那兩個人肯定是涉嫌吸食麵粉。”
鄭榮遲疑著,心想羅銳膽子實在太大了,他們以為今天晚上來這裡,如果碰見了散貨的,算是找到一條線索,抓人的事兒都沒考慮過,畢竟這事兒不是片警能管的,隻能給上麵打電話報告消息。
但羅銳這家夥,竟然想跑來釣魚。
這可不是鬨著玩的,要是出了事兒,大家都沒好果子吃。
羅銳把身體前傾,又向鄭榮三人道:“這樣,你們重新去找一個位置坐,儘量注意到我這邊就行。”
鄭榮很擔心:“這樣真的行嗎?”
“行不行,一會兒就知道了。”
鄭榮隻好拿起啤酒,帶上楊波和彭傑坐到旁邊的卡座,假裝不認識他。
不多時,舞曲結束,舞池裡的一幫人也停止了瘋狂,紛紛回到卡座上。
羅銳的位置很隱秘,儘量不讓巡視的保安發現自己的小動作。
透明袋就在煙灰缸邊上,很是紮眼。
他看著四散而開的人群,一手拿著啤酒啜了兩口。
一瓶啤酒還沒喝完,突然一個高大的人影就閃到了羅銳的身邊。
來人二話不說,坐在卡座邊上,並掏出一盒煙來。
羅銳眼睛微微眯起,依舊直視前方,但卻用眼角的餘光打量著這個人。
這人個子不高,但手臂上紋著紋身,穿著黑色的體恤和工裝短褲。
他抽出一支煙,拿打火機點燃後,把煙盒快速地放在玻璃煙灰缸邊上,剛好壓著透明袋。
羅銳見狀,心裡冷笑一聲。
坐在不遠處的鄭榮三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羅銳這邊。
期間,男人一直沒說話,直到第二首舞曲“鳳舞九天”響起,夜總會的男男女女又湧向舞池中央。
頓時,音樂聲開始嘈雜起來,上百人在眼前儘情的揮灑著汗水。
燈光迷離中,男人這才探過頭來,大聲問道:“朋友,哪裡來的?”
羅銳黑不溜秋,身高體壯,最主要是,他的眼神從來都不像一個良善之人。
對方直接就把他當做了同類人。
羅銳也探出身,回答道:“會寧市的!”
羅銳的口音根本不是本地人,所以他隨便說了一個名字。
男人點頭,這問題他信與不信都沒關係,重要的是接下的這一句:“你是自己玩玩呢?還是打算在這個地麵開宗立派?”
羅銳略微一沉吟,然後低聲道:“我自己玩不過來,開宗立派也不至於,彆人的地盤,我敢這麼做,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我運氣好,手上剛好有一批能讓我富貴的東西,我找不到賣家,能賺一筆錢,我馬上走人!”
羅銳咧嘴笑了,他從兜裡掏出中華香煙,拆封後,抽出一支煙,遞給紋身男。
紋身男接過後,叼在嘴裡。
羅銳拿起桌上的打火機,幫他點燃。
紋身男很社會的拍了拍羅銳的手,吸了一口後,他問道:“很懂行,不錯!你有多少東西?”
羅銳伸出五根手指:“五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