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觀棠立刻就聽出了這個人話裡的潛台詞,這一切都是葉亦之的錯,他們隻是被葉亦之逼著乾壞事的可憐人,他們是無辜的啊!
視線掃過了這個所謂管事的頭頂,他頭頂處有淡淡的黑色霧氣盤旋。
那是他所沾染上的罪孽。
天道是極難蒙蔽的,且自有一套運轉的規律和算法,這世間有無數人試圖蒙蔽天道,但是能夠成功的人,極少,極少。
至少,這個管事是不行的。
收回自己的視線,沈觀棠不再開口,而是交給了裴執玉。
裴執玉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來一壺清茶,笑眯眯地給沈觀棠倒了一杯,“阿棠先喝茶。”
見沈觀棠開始品茗,裴執玉的視線緩緩地落到了那個管事的身上。
那管事隻覺得自己好像是被一隻無比恐怖的野獸盯上了,他動都不敢動,額頭上的汗水流進了眼睛裡,眼睛被刺激地發疼,可他竟是連舉起袖子擦一擦都不敢!
“看來,阿棠對你們還是太溫和了。”裴執玉輕笑一聲。
然而,聽在院子裡眾人的耳朵裡,卻覺得那個笑聲和奪命符沒有什麼區彆。
“你們大概不知道,修士呢,有一種手段,叫做搜魂術。”裴執玉笑眯眯地道,“既然你們不願意老老實實地回答,那我也隻好用搜魂術了,隻是不知道以你們的魂魄強度,這搜魂術使用後,你們的魂魄還能殘留幾分呢?”
那管事被嚇的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不停地磕著頭,甚至額頭出血都沒敢停下。
“仙人饒命!仙人饒命!小的再也不敢欺瞞仙人了!再也不敢了!”
管事跪下之後,其他的仆人也一同跪下了,幾乎都被裴執玉所說的那個搜魂術嚇破了膽子。
其實他們對這個所謂的搜魂術並不陌生,葉亦之搜羅回來的那些美人,有些人就被用了搜魂術。
葉亦之主要為的是他們所修煉的功法,但是功法這種東西,一般人是不可能會隨意抄寫給另一個人的,更不要說,那個人還是綁架自己的罪魁禍首!
被用了搜魂術的那些美人,最後都變得癡傻無比,葉亦之也很快就對他們失去了興趣,隨手賞給了他們這些下人。
至於那些美人最後的下場……
在場之人都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就算是沒有參與狂歡的那些人都不敢確定,自己會被放過,難保這兩位仙人不會覺得見死不救也是錯。
可他們又忍不住在心裡為自己辯駁了起來,自己都自身難保了,哪裡還有心力去拯救他人呢?
裴執玉將右腳擱在了左膝上,單手撐在了椅子一旁的扶手上,懶洋洋地道,“把你們知道的一切,都仔仔細細地說出來,不允許有任何的疏漏。”
“聽明白了嗎?”
“是,聽……聽明白了。”
“等一下。”沈觀棠忽然開口。
裴執玉扭頭看向了對方,以眼神詢問為什麼。
沈觀棠道,“一個人說話的時候,其餘人的耳朵全都封起來,免得他們串供。”
裴執玉輕輕一笑,“還是阿棠想地周到。”
說完後,裴執玉手一揮,除了管事之外的人,耳中再也聽不到任何聲響。
此舉絕了那些人的小心思,再沒人敢撒謊。
要是撒謊了,直接被弄死還算是好的,隻怕這兩位仙人為了印證什麼,來搜他們對魂魄,到那是,活著倒還不如死了呢!
隨著一個又一個人如實講述,沈觀棠和裴執玉很快就弄明白了這葉氏庭園的來曆。
這個葉亦之卻是和廣華府有不清不楚的聯係。
自從上一次的出雲秘境後,石崢這個家族內十分看好的天才,頓時被打落塵埃,以往他瞧不上的人,此時也能在他的身上“踹”兩腳,冷嘲熱諷,他更是不知道聽了多少。
有些人被打落塵埃後,會默默積蓄力量,將那些身外之聲徹底屏蔽。
也有人會就此一蹶不振,徹底滑向深淵。
但也有的人,會變得更加不擇手段。
石崢是如何恢複實力的,葉氏庭園裡的人都不清楚,他們畢竟隻是仆人,這種秘密,除了極為信任的心腹之外,斷然不可能讓其他人直到。
不過,讓沈觀棠很在意的一點事,這些人近身服侍的時候,也從葉亦之和石崢之間那語焉不詳的話裡,推測出了一個結論。
石崢的恢複,似乎和葉亦之脫不開關係。
沈觀棠頓時好奇了起來,當初在出雲秘境的時候,自己可沒有留手,石崢無論是丹田,還是經脈,都徹底廢了。
除非他能找到如妙真宗秦雁秦長老那般厲害的煉丹師,這才有恢複的幾分可能。
但是,能和秦雁齊名的煉丹師,基本上都是各個大宗門的長老,平日裡光是自家宗門的訂單就要排到十年後了,更遑論一個府主的孫子?
石崢還不夠格,他的爺爺,廣華府府主石寬,說不定還能有點兒麵子。
所以,石崢要麼是有奇遇,遇到了一個極為天才的煉丹師,且還沒有從屬任何宗門。
若是他能將那位天才煉丹師拉攏到他們石家,隻憑這一點,石崢就獲得了再次起飛的可能。
而第二種可能,就是石崢用了些歪門邪道的手段。
沈觀棠的目光緩緩地落到了葉亦之的身上。
他對這個人很熟悉,葉逢山,那個在弟子大比中捏碎了離魂玉,致使自己魂魄不穩,險些喪命的人。
沈觀棠對這個人並沒有什麼太大的憤怒,想也知道,他隻是
一個棋子罷了。
真正要針對沈觀棠的,是葉逢山背後的人,他的師尊,阮行。
許久沒有關注過雲霄宗的消息,此次再次想起曾經的那些年,沈觀棠竟有了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我真的沒有想到,竟然會在這樣的情況下遇見你。”沈觀棠平靜地開口。
葉逢山整個人都氣質都發生了極大的轉變,如果不是臉還是那張臉,沈觀棠甚至都有些不敢認。
不過……也有可能是這裡遠離雲霄宗,所以葉逢山乾脆就放飛自我了也說不定。
但現在,他也算是終年打雁,終叫雁啄了眼。
大概葉逢山也沒有想到,他搜羅來的美人裡,竟然有一個合歡宗的修士,在男歡女愛的時候,硬生生被對方抽取了絕大部分的靈力。
葉逢山發現的時候,已經完全來不及了,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那個跨坐在自己身上的女人,巧笑著將自己徹底吸乾。
“丹田被廢,經脈儘斷。”沈觀棠輕笑了一聲,“看來那個合歡宗的修士,一點兒都沒有留手。”
嗯,從另一個角度來看,葉逢山這也是自作自受了。
“我知道你能說話。”沈觀棠淡淡地道,“所以,回答我的問題。”
見葉逢山的視線看過來,沈觀棠搶先一步說道,“你是不是想說,就算你不說,我們又能拿你怎麼樣,對嗎?”
看著葉逢山眸子裡的驚疑,沈觀棠淡淡一笑,“我想,你是不害怕搜魂術的,不然的話,方才執玉都拿搜魂術威脅了好幾遍了,你不可能想不到。”
搜魂術並不是萬能的,如果有人在葉逢山的記憶裡做了手腳,就算是強行搜魂,他們也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一旦他們觸及需要對方保密的東西,那部分記憶就會被徹底粉碎。
而且,沈觀棠亳不懷疑,葉逢山也根本無法將那些東西說出口。
正是知道自己無論怎麼選擇都是死路一條,所以,葉逢山也不多糾結,乾脆趁機惡心沈觀棠和裴執玉一把。
沈觀棠猜到了他的想法,也確實覺得有些棘手。
忽然,他抬起頭,不遠處,岑珞和柳葉結伴而來。
“主人。”柳葉微微屈膝,行了一禮後,脆聲道,“我和岑道友有新的發現。”
“哦?是什麼?”
柳葉看向了周圍,有些遲疑。
裴執玉輕笑一聲,“無妨,你儘管說,他們都被封住了聽覺。除了他。”
說完,裴執玉指了指癱瘓在地上的葉逢山。
柳葉看向了沈觀棠,見沈觀棠點頭後,她才道,“方才,我與岑道友在外麵遇見了一個女人,疑似合歡宗的修士。”
這個我知道,沈觀棠在心裡默默地道,我還把人當成女鬼了。
“我在那個女人的身上感受到了魔氣,主人,我猜測,她也被魔種寄生了,而且……那魔種還是從彆人那裡神不直鬼不覺地轉移到她身上的。”
眾人的視線立刻就落在了葉逢山的身上。
最近才轉移,那麼女人最近接觸的人應該隻有這葉氏庭園裡的人,而最有可能的那個人,就是葉逢山。
裴執玉從一開始就一直盯著葉逢山,在柳葉說出了魔種之後,葉逢山的臉上並沒有露出絲毫的驚訝之色。
裴執玉眯了眯眼睛,身體微微靠前,俯視著葉逢山,“你不是第一次聽說魔種。”
“這並不奇怪,畢竟阿棠在離開雲霄宗之前,有向宗主稟明魔種一事,你是阮行看好的弟子,能直到這一點的可能性很大。”
“但你居然對自己有可能被魔種寄生過也這麼平靜……”裴執玉緩聲細語,“這你要怎麼解釋呢?”
“你會露出這
樣明顯的破綻嗎?”裴執玉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對方,“還是說,你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