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跟列國交換質子一事,嬴政不是沒有想過,並且在娶五位夫人入宮之前就曾經想過。
但嬴政不曾想到,五位夫人中的兩位,剛剛生產不久,兩位公子才剛剛三四個月大,楚國就找上門來,而且用的借口還這樣巧妙。
嬴政可以拒絕嗎?
當然可以。
不過拒絕了之後,楚國,特彆是項燕,定會抓住這個時機,以西楚軍為例,煽動身在秦境的,甚至包括華陽夫人在內的楚人作亂。
對於現在的局麵來講,呂不韋剛剛下台,政局極其微妙,這種結果無疑會使大秦陷入極為被動的局麵。
所以,考慮再三之下,嬴政選擇了退讓一步,等五位夫人中的某一個生下她的第二個兒子,再與楚國進行質子的交換。
這一拖,就不一定拖到什麼時候了。
而項燕這邊,還真是抱著決心而來。
他自己親手招募的楚國遺民,好不容易形成了一支軍隊,還沒等怎麼樣就給打沒了,這事放誰身上都不會好受。
楚王聽聞此事,也是頗為惱火,若不是顧及著南蘇剛生下小王子,沒準還真就直接兵戎相見了,因為這西楚軍士的身份,的確太過微妙。
一些不主張與大秦撕破臉的近臣苦勸了楚王一陣,楚王這才作罷,但立即命項燕前來秦國討要說法。
項燕後麵有楚王撐腰,前麵有昌平君鋪路,當然說話硬氣。
見到秦王已經作出承諾,項燕也是見好就收,畢竟他要的,完全是楚國的利益。
“既然秦王爽快,在下也不拖遝。”項燕說道,“不過這具體事宜,怕是項某也不好自作主張,還煩請秦王修書一封,與吾王共商此事。”
“哈哈哈,好,寡人這便寫下國書。”嬴政的麵容笑容雖盛,但心底卻是一陣抽搐。
想到將來,自己的某一個公子要到楚國做質子,嬴政的心中苦澀,酸楚,痛惜與無奈交織在一起,形成了一個結。
奮筆寫下國書後,嬴政將其遞給了項燕。
“項將軍,可還要議私事?”嬴政語氣平和,似乎已然恢複了平靜。
項燕將國書收好,拱手道:“至於私事,還勞煩秦王能夠準許外臣對西楚軍進行一番探視。”
“這事當然沒問題。”嬴政轉頭看向昌平君道,“那就有勞相邦接著陪項將軍走走。”
昌平君應了一聲之後,兩個人請辭,退出了大門。
兩人走了之後,嬴政獨自坐在那裡,呆坐了許久。
晚宴過後,嬴政來到胡羽的寢宮。
這段時間,因為另外三位夫人都是有孕在身,所以服侍秦王的任務,自然而然地便落在了南蘇與胡羽的身上。
南蘇自然不必說,倘若是有了次子,那也有著一半的羋氏血脈,即便是真去楚國做了質子,想必楚王並不會將其怎樣,相反,若是南蘇之子,楚王還不一定會讓其回去,因為秦王明知楚王不會將質子怎樣,又怎麼會心生忌憚。
今日項燕向嬴政索要南蘇和扶蘇,嬴政主要也是舍不得南蘇,生怕南蘇一去不回,這才想了一個以次子作為質子人選的辦法。
而相比南蘇,胡羽的處境就很尷尬了。
另外三位夫人都是首胎,自然暫時不在候選之列,而這段時間侍寢的,就隻有南蘇與胡羽。
所以,目前最有可能的,便是胡羽所再生的次子,被送往楚國做質子。
“王上。”胡羽看著嬴政輕喚道,“你在想什麼。”
“哦。”嬴政回過神來,笑了笑說道,“沒什麼,今日與楚國的項燕談了談國事,聽他的意思,楚國也想跟咱們結盟。”
“楚國也想結盟?”胡羽瞪大了眼睛,說道,“難道是看到王上與趙國結盟,他們眼紅了?”
“這可不一樣。”嬴政苦笑著搖了搖頭,說道:“趙國,是寡人真心誠意與其結盟,雖然是有求於你父王,但也算是達成了公平的交易。而楚國那邊,卻是因為西楚軍的事情,寡人被楚王抓住了把柄。”
“王上是被逼迫的?”胡羽問道。
嬴政點了點頭。
“要是王上不願意,那就不答應他們。”胡羽略帶著些許怒意說道,“吾看這普天之下,有誰能逼迫得了王上。”
胡羽的語氣頗有底氣,因為現在秦趙已然聯手,即便是另外五國連橫攻來,秦趙也絲毫不懼。
“其實,也不算是被逼迫。”嬴政沉聲說道,“寡人對你說一件事情,你可千萬不要對外人說,包括南蘇,明白嗎?”
胡羽很乖巧的點了點頭。
嬴政清了清嗓子,放低了聲音說道:“之前,在你們搬離王宮之時,寡人用重賞的誘惑,令昌平君率領西楚軍來守護王宮,其實寡人當時就知道,西楚軍麵臨的,定是一場惡戰。”
“因為被圍困的長信叛軍,定然是困獸猶鬥,奮力作殊死一搏。而這城中的巷戰,也定然是近身肉搏的血拚。”
“可即便如此,若是在第一時間便進行馳援,想必西楚軍也定然會減少些損失。”
“可那樣的話,嫪毐十有八九會死於亂軍之中。為了生擒嫪毐,寡人不得不命西楚軍在放走嫪毐之後,又死死抗住餘下的叛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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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說,對於西楚軍,寡人也的確深感愧疚。”
胡羽傾聽著嬴政的訴說,明亮的眼瞳中呈現出些許訝色:“原來,王上早就預料到了結局,王上可真本事!”
嬴政一把就捂住了額頭上的黑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