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飲過酒,各自落座。信陵君道:“魏武卒隻有五萬人,今一萬五千在將軍營中,如與秦軍相拚,如何保住他們?”
芒卯道:“如果拚起來,多半是玉石俱焚。怎麼能進諫大王,開倉賑濟才好。”
聽到這話,賬內氣氛又立時凝重起來,良久無人開口。
沉默了一會兒,還是信陵君打破沉寂:“目前當務之急,還是阻擋秦軍,離大梁越遠越好。大王吩咐,決不可讓秦軍再入囿中。新春囿中要行春狩大禮,如為秦軍所毀,這春狩之禮就難行了!敢問將軍之策!”
芒卯道:“倉猝之間要禦秦軍於大梁之外,非比尋常。”
信陵君道:“將軍必有以教我!”
芒卯道:“臣怎敢!長城外乃魏韓之交,韓國定不能置之事外。隻要我軍堅守此處,韓國必恐;大王再發使連結,韓軍必出。魏韓合擊,秦軍可破。”
“那必須得堅持到韓軍趕到。這少至一月,多則半年,長城外並無堅城,如何應付?”
“秦軍遠來,和我們一樣,身上最多十天餱糧。他路遠,消耗得比我們多,他必要急於與我軍作戰。我則深溝高壘,不與之決戰。少則十日,多則半月,秦軍必退。這時,韓國是否還來援也就不要緊了。”
“將軍是說,隻要我們能堅持十天半個月,必能破秦?”
“大致如此。當然,在原野之上,與秦軍周旋十日,也非易事,但也不會難於登天。”
“將軍有何妙計?”
“此次作戰,關鍵在管城舊城。此城殘破數百年,城內已滿荒草,牆毀垣塌,城內早已無人居住,時有野獸出沒,故無人注意。但此城城垣尚存,稍加修葺,就好過臨時築起的營壘萬萬。管城原為管國舊都,周王宗親,城池廣大,可容兵萬人,公子可居之以為中樞。
“距管城十裡,有一偏鄙小邑,城高不過丈,方不過裡,人可百餘戶。雖城低地狹,亦可倚為偏裨。特彆是其中的糧草,不可為秦軍所得,對我軍雖杯水車薪,但也不無小補。”
“此邑所居何人?可是我大魏之臣?”信陵君問。
“此邑居此地久矣。遠說似是一族狄人,在此各國交界之處安身立命。但此處當天下大道,四方來人甚多,各國破浪之人多有流落至此,其風俗甚為雜蕪,口音也南腔北調。當然,魏韓逃亡至此的人最多,風俗也最與魏韓相近。”
信陵君點點頭:“能以德服之最好,如以大軍取之,還是要空耗兵力。”
芒卯讚道:“公子仁義!不過百餘戶人家,公子隨便賞點什麼就把他們征用了。”
“那邑中應安放多少軍士?”信陵君重新把話題拉回軍事上。
“臣心中最難的就是這個。此邑不大,本放不了多少兵;但在此役中卻是要點,兵力太少又難以支撐。臣以為,必得精兵才能勝任。”
“依將軍之言,此邑必須全用武卒駐守?”
“且非得精銳不可。尋常武卒一千,是當不得秦軍一陣的。而此邑最多隻能駐一千武卒,如非以一當十,又焉能支撐不倒!”
“時間倉猝,哪裡容得吾等選卒!”
“臣思得一計。若將全軍什、伍長選出,聚為一軍,駐於此地,是最為便捷的方法。臣所領一萬五千武卒,什伍長當不下一千。”
“將軍之策甚善。我軍以管城為依托,以偏邑為犄角;城外河渠縱橫,正可依之築起多道營壘。敵來攻則虛耗兵力,不攻則無法前進。十餘日後,秦軍糧儘,必退無疑。我軍乘勢追擊,可得全勝。”
芒卯再次避席而拜:“公子英明,要言不煩,儘得大勢,真天縱英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