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陵君與眾人又扯了幾句閒話,那名武卒就同著一名年輕人一起來了。那名年輕人與信陵君見過禮,說聲“王老三奉承君上!”就垂手站在一邊。
信陵君問:“前軍工營橋卒你可熟悉?”
王老三道:“我爹就在那裡!”
信陵君道:“你到前麵迎一迎,見到你爹,就說信陵君調橋卒趕上前去架橋。”又從帶上解下一隻玉佩:“營司要問,就把這隻玉佩給他看。會騎馬嗎?……芒小將軍,請解左驂給這位壯士。”
這番對話驚得芒申不輕,他幾乎不敢相信,軍中竟然有這樣的操作。聽到信陵君叫他,他還沒從震驚中完全清醒過來,幾乎是下意識地領著王老三出營門,到車前,解下左驂,交給老三,看他牽馬過河後,騎馬奔馳而去。
等芒申回到營中時,二黑已經捧著鉞坐在信陵君旁邊;被芒申散開警戒的幾名衛士也都圍攏到圈子裡,看來剛才信陵君已經有了新的指令。芒申生出一種被排斥的感覺,感覺這支部隊變得如此陌生。他有些手足無措地在二黑身旁坐下,感覺自己的地位一下子低了不少。
信陵君望向芒申,道:“小將軍,適才兄弟們正談著要在河邊給大軍一個迎接,不知小將軍有何指教?”
芒申一下子回不過味來,茫然地應道:“謹奉公子教令!”
信陵君道:“大軍遠來,也不知這裡設營情況,難免混亂。小將軍久諳軍事,必有以教我!”
芒申聽信陵君這麼說,才恍然明白過來,道:“此仍軍中宿營之法。前軍派出軍使,執節迎候;與各軍合符後,即由軍使引入營中。”
“這宿營由誰主司?”
“軍中由軍督主司。決死營並無軍督,節符都在節符令手中。”
“如果到營中請節符令,又要勞動芒將軍和晉大夫。不如我們就在這裡便宜行事,把營安下!請小將軍教我!”
芒申感到十分窘迫,他既覺得這麼做有失軍紀,又難以推托信陵君的殷勤,吭吭嘰嘰地說:“如不合符……,如何辨得行伍……”
小四道:“自報家門就行了!再檢一檢節!”
信陵君讚許道:“好辦法!急則從權,就這麼定了!各偏裨小將軍應該都認得,讓他們各選兩名軍使留下,把行伍交給軍督。四兄,你把安營的兄弟能叫來的都叫來,到時候各引各營到自己立的營盤去……小將軍以為如何?”
芒申道:“臣雖儘識,然無節符,如何行令?”
信陵君想了想,對二黑道:“你執鉞隨小將軍。”然後又轉向芒申:“代將行令,小將軍以為如何?”
芒申十分無奈地說:“謹遵公子!”
信陵君道:“辨識諸將,責任最重,小將軍其慎之!”
芒申聞聽此言,隻得斂容慨然道:“敢不儘心!”
小四果然神通廣大,各個營盤都被他拉過人來,或兩人,或三人,不等。騎馬迎住前軍的王老三也不辱使命,把一個完整的橋卒拉上來了。王老三騎著馬回來向信陵君複命時,臉上抑製不住的得意:今天可在信陵君麵前露臉了!隨後趕到的橋卒隻用了不到一刻,就把橋板架在這條不寬的小河溝上。
信陵君在河邊,一麵看著橋卒架橋,一麵有一搭沒一搭地問王老三到工營後的情況。當得知工宮司聽說是信陵君調兵,並無二話就派出了橋卒,信陵君臉上露出若有若無的微笑。
橋卒架完橋,人員車輛一起從橋麵過了河,信陵君立有橋邊,叉手行禮,一直到橋卒所有人都被芒申領著,交給營建前營的武卒,帶往營地,才直起身來。
天色越來越暗。信陵君正要下令舉火,耳聽得大營那邊馬蹄聲急,車聲轆轆,定睛看時,卻是芒卯和晉鄙領著一隊武卒趕來。芒卯和晉鄙兩人的車後,還跟著一輛車,車左正是張輒。儘管暮色昏暗,遠遠看不清臉,但信陵君仍然一眼就從身形上認出了他,連忙快步向車隊走去。
車上的人見信陵君走過來,也停車下來,拱手站立。信陵君匆匆回禮,直奔站在最後的張輒:“張卿,張卿,你……你等,終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