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安平不知所謂,隻得含混應道:“多承吉言!”
呂仲似借這一打岔,把說辭想好,隨道:“唐叔與鄭叔,義氣相投,一路多得看顧,幸得不失。”
白艮道:“濮陽呂氏,以兵法入商賈,多有意外之舉。敢問今日欲何往,而仆可效力?”
呂仲道:“欲借車百乘,往啟封運糧至鄭國。”運糧至鄭國,是在道上商量好的托辭。本來呂氏等還想說自己就來自鄭國,不料被二牛喝破麻三身份,自是來自大梁,呂仲倉猝之間不知該如何說圓,索性對自己的來處含糊過去,隻說自己要往鄭國。因為隻有近處隻有鄭國才能吃得下百乘糧車,而華陽又為韓地,說鄭國當然比說大梁親切。
白艮沉吟道:“欲車百乘……啟封……至鄭國……仆聞啟封為秦人所破,不知然否?”
呂仲心中又吃了一驚,忙道:“兄何以得知?”
白艮道:“亦耳聞耳。三兩日前秦破魏長城,四裡儘知;昨日又傳秦人破啟封。想啟封,小邑也,何得與長城同,攻之必破也。”
呂仲把憂愁擺到臉上,道:“弟本業珠玉,而西路為秦所斷。本‘欲長錢,取下穀’之訓,值此秋收之季,改賈糧米。又為秦人所斷……”
白艮道:“秦自商君之後,多不農之征,重市利之租,而商賈儘滅。今頗悔之而不及。秦人出境,必設軍市,通於有無。然則重農,最貴穀粟。呂兄如有糧賈出,可得大價;若欲賈入……”
呂仲道:“正要運糧入鄭國,原意秋後糧賤,可得長錢。如此而言,豈非虧蝕!”
白艮道:“經商之道萬千,吾白氏隻認一道。”
呂仲道:“人棄我取,人取我予!”
白艮道:“正是此言,呂兄能之否?”
呂仲道:“未得其道也。”
白艮忽轉向呂不韋,道:“不韋可有所言?”
呂不韋道:“商者,必趁其時,若猛獸鷙鳥之發,猶伊尹、呂尚之謀,孫吳用兵,商鞅行法是也。”
白艮道:“書倒背得,何以用之?”
呂不韋道:“趁時而起,何可預計?言者曰,長袖善舞,多價善賈。呂叔既得多價,必有善賈。”
呂仲道:“少兄之言,得商機之要。敢請白兄借少兄之步!”
白艮道:“不韋既學商,便當致用。好生輔佐呂兄,既展胸中之圖,又全同族之情。”
呂不韋禮道:“謹喏!”
白艮道:“車百乘,非少數也。自當合計停當。華陽四車,亦當均沾,不可偏廢。”呂不韋一一應喏。白艮又對呂仲道:“華陽四城有四車行,守望相助。百乘輜車,非弟所敢知也,必與四家同任。”
呂仲道:“弟正有此意,不意兄即為之,弟感之何及。”
白艮道:“呂先生既有此意,不韋可請三家來議。呂兄且請高坐,其事必妥。”
呂仲道:“多得白兄仗義相助,弟何堪。惟願報之於異日!”兩人客套一會兒,呂不韋離去。呂仲怕二牛再隨口誤事,便道:“牛兄可暫回,將白叔之事稟上吾兄及長老,願其無慮也。”二牛請辭而去。堂中四人相互閒聊,白、呂、唐諸人均久曆江湖,所談甚多,隻有鄭安平,沉默少言。白艮有意拿言語挑動,亦不得要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