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氏家老道:“此正曾季所衛護也。於秦人中得赴啟封,實賴曾季也。”
張輒乘機問道:“曾季何能為也?”
尉氏家老道:“曾氏孤身至此,無家無業,而有俠名;身無立錐之地,視千金如糞土;四方來投,糜不贈以錢財;凡有所求,無不應者。天下有是人乎,有是人乎!故尉氏托之於曾季,曾季應之。”
張輒聞聽此言,心中的印象完全被顛覆。他強忍著心中的震驚,臉上擺出一副專注的神態,洗耳恭聽,暗中卻再次仔細回憶自己與曾季交往的點點滴滴。他對曾季的來曆是有懷疑的,這也是他一再挑逗對方的原因。在他的挑逗下,曾季表演了一手神奇的短劍技術,但對自己的來曆卻絲毫未露……不,還是露了一點:“某非韓人,劍為韓劍。”另有一點,正如尉氏家老所言,其言鄭衛之音,看來所從來之地也距此不遠,非遠方飄然而來——而且很可能就出於韓,不管他是否韓人。
韓人之俠?張輒心中再次一震,大名鼎鼎的聶政不正是韓人嗎?單劍直闖相府,從容刺殺韓相俠累;又於千軍之中,擊殺數十人,猶有餘蘊皮麵決眼,自屠出腸,其劍術亦大有可觀。憑心而論,如果不是早有懷疑,時時提防,處處立於有效攻擊範圍之外,對方淩晨那暴然一擊,自己絕對避不過。想韓相俠累也會倒在這一擊之下吧。
那曾季會不會與聶政有什麼關係?聶政雖然窮困,但也以屠豬狗謀生,而曾季則毫無謀生之技……啊,不,他直接用自己的俠名謀生,比如今天……很明顯,今天他在暗示自己什麼,到底是什麼呢?
張輒發現,自己識人還是不明:如果是君上,大概一眼就能看清曾季的真麵目吧。他決定,一但有機會與曾季見麵,一定要恭敬禮賢。
張輒思慮至此,開言道:“小子深有所惑,願尉老解釋之。”
尉氏家老見張輒沉默了半晌,突然開言,以為是張輒在鼓足勇氣,心中有些得意,便道:“但言不妨。”
張輒道:“尉氏與曾氏所交者淺,所托者深。何深淺相遠若此哉?”
尉氏家老看著張輒,顯然沒想到張輒會問出這一問題,他自己也不知道。於是口裡道:“其中自有隱情,非爾小子可知也。”
張輒從尉氏家老的眉目中看出些端倪,再加一把火道:“此等隱情,自非小子輩所知,願尉老開導愚鈍,吾等受益不淺!”把火引到周圍年輕人的身上。周圍的年輕人聞張輒說得如此恭敬,想尉氏家老心中樂開了花,也跟著隨和道:“吾等皆願家老教訓!”
尉氏家老不願說自己不知道,隻得支吾地轉換話題道:“此事難言……汝等可知誰告秦人市粟?諒汝等不知。實韓相平也。”
一名年輕人道:“此吾所知:日前有一乘至,乃韓相府史也。”
尉氏家老道:“汝可知所言何事?”
年輕人道:“不知也。”
尉氏家老道:“又何言焉?”
年輕人遭到斥責,隻得一縮頭,退了下去。
張輒接口道:“韓相平承父之蔭,守成之輩也,何能知此,必有他人教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