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輒擺出一幅不相信的樣子,道:“如無人兌,奈何?”
秦人道:“汝但持之付尉氏,他者爾何慮乎!”張輒隻得稱喏而退。他自然知道,那名秦人所念的字是真的,這意味著秦人確認收到糧食二十(廿)乘,可用以兌換玉、帛、金、砂中的任一樣或幾樣。如果秦人承諾的石六十錢屬實,那麼這二十乘糧大約能值三萬錢,大約六枚大金餅。這錢不太多,但也絕對不少,尉氏好像十分肯定,他們一定能得償所值,要知道,凡不能一手交錢,一手交貨,那都是很危險的,很有可能血本無歸。尉氏究竟相信誰呢?秦人嗎?秦人如此守信?張輒十分不解。
這隊車隊並沒有原地返回,而是繞了個彎,從軍營的後方經過。在經過軍營後方時,秦人在車上加上了整捆箭簇,張輒觀察,每乘至少十束。裝好車後,每乘車旁均由一什圍繞。當車隊離開這組軍營時,車隊已為二百名秦人所包圍。張輒奇怪的是,這二百人並非來自同一軍營,而是每座軍營均派出二十人,其中十人持弩,另十人持戟、盾,是一個天然的戰術單位。十套戟、盾、弩,這時也為秦人放在了車上。
這二十人以車乘為中心環繞,各人一聲不吭,隻能聽見車輪的轆轆聲,以及牛不時的低哞。到了橋邊,各車在隨衛周圍的秦人指揮下,將車上的箭簇卸到橋邊營壘中的指定位置。這時已是日晡時分。
過橋後,張輒沿河而下,找到尉氏家老。這位家老見到張輒手中的節符,立時笑逐顏開,迫不及待地搶過去,揣進懷中。這讓張輒確信,這支節符真的可以兌出三萬錢的金玉來。毫無征兆地,尉氏家老小聲對張輒道:“汝可留坊中,吾稍時便回。”張輒有些吃驚地望著尉氏家老,不解其意。尉氏家老卻閉上了嘴,好像剛才說話的不是他。張輒馬上意識到,這其中存在巨大的機會,趕緊低下頭,也輕聲道:“喏。”
這時,另一個車隊已經進入街坊中,張輒抬頭觀看,在車隊中發現了呂仲、曹叔等人。他們顯然也認出了張輒,但在張輒的暗示下,都沉默不語——當然,在秦卒的監視下,也不可能有更多的交流。
尉氏的車隊在秦人帶領下沿河下行,繞出市坊。張輒有意識地往邊緣上靠,最後竟在無人注意的情況下脫離了車隊。在街角轉了轉,郭叔和仲謹則出現在身後,那便是一主二仆。呂伯隨車隊離開河邊後,即默不作聲地轉向了呂仲,想找機會插到那支車隊去。
悄無聲息地,鄭安平出現在張輒身邊。短打扮的鄭安平搖頭晃腦地上來對張輒作一揖,道:“東二坊,乃女閭,公子豈有意乎?”
郭叔上前一步,揮手作驅趕狀:“公子於此有親,何女閭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