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伯介紹自己稱呼的一番話,引得信陵君也笑了。雖然暗夜下看不出臉有多黑,但既得其名,必有其實,臉一定黑得有趣。
信陵君將唐叔介紹給黑伯道:“孤勞前軍,乃囑唐叔押糧至營,黑伯其為之導!”
信陵君這麼年輕,卻自稱“孤”,把黑伯嚇了一跳。再看了看眼前這位身著士子服裝的青年人,雖然塵垢滿麵,卻自有一番風流氣度,猛然想起軍中傳說,聞名天下的信陵君正在軍中“督戰”,立刻聯想到眼前這名青年可能就是信陵君,但又不敢肯定,隻得含混答道:“承公子之德,微庶必當告於將軍。”
信陵君見黑伯稱呼自己為“公子”,以為黑伯認識自己,便鼓勵道:“但得奮勇,孤定不負卿。”
黑伯大聲地應道:“喏~!”
不久,前軍裝車完畢,車隊陸續出城。仲嶽示意司事的門客宣布信陵君勞軍之事。門客登上城門,高聲大呼:“前軍連日接戰,將軍甚勞之,賜糧廿乘!”
正在出城的武卒聽聞,在黑伯的帶領下,一齊以以腳震地,齊呼:“萬歲!萬歲!萬歲!”聲震四方,相隔不遠的軍營內,都有人朝這麵望來。
三十乘車出了城,浩浩蕩蕩,一路迤邐而去,沿途軍營望見皆感到驚訝和羨慕。不久各營傳開,將軍勞前軍屢戰,賜糧多乘。——至於到底有幾乘,卻沒幾個人說得清,少者十乘,多者百乘皆有。甚者傳言,前軍大有斬獲,將軍賞賜!各營的戰意竟然因此大增。
糧車運到前軍,前軍將僅將接戰各營的定額增加一石,民軍增加一石,並嚴令僅限賜予接戰各營。其餘糧食則全部留在帳外。唐叔運糧回來交令,已近人定,把前軍將的對糧食的處置報告了信陵君,信陵君點頭稱謝,卻沒有更多表示。唐叔怏怏而退。
唐叔離開後不久,被晉鄙拉去看地形,領任務的三司和門客們都回來了。他們湧進華陽尉府,庭院中立刻擁擠起來。
信陵君照例一一慰問畢,仲嶽先生搬出清酒來,眾人各飲一盞,然後依次落座。
信陵君問道:“大夫何令?”
張輒以指畫地,詳細說明了明日各營的位置、開進路線和布陣要領;三司和其他門客作了補充。信陵君滿意點頭,覺得各人都能知道自己的任務,就讓三司回營,準備明天的戰鬥。
信陵君見眾人漸散,對張輒、仲嶽先生及剩下的門客道:“旦日幾許先生出陣助戰?”
張輒道:“但得數十人足矣!”
信陵君道:“孤以車十乘,卒百人相隨,可乎?”
張輒道:“臣何以當之,願以減!”
信陵君道:“孤亦願附驥尾,隨先生出陣,為一卒,願先生勿棄!”
此言一出,眾人皆大驚,齊齊伏拜於地,道:“君上不可……”
信陵君低聲喝道:“悄聲!”打斷了眾人的話。信陵君道:“孤此出也,非為督戰,不張旗鼓,不事聲張。但言偶感微恙,於府內養病。混跡於諸君之間,為一小卒,人皆不知。城中之事,民事儘付於仲嶽先生,武事儘付於司莽。全軍之要,在晉大夫之手;偏師之機,儘托於張先生。孤但親睹沙場之勢,感兩軍之爭足矣,不敢發一言,獻一策,願諸先生容之!”言畢深拜下去。
這一番低姿態的表態,反讓眾人無話可說。沉默片刻,一名門客道:“既君上親出,臣等皆願隨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