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陵君道:“其計奈何?”
張輒道:“秦人迫我,司勝等眾,不動如山,控弦搭箭,安之若素。此其功也!”
信陵君道:“然也,然也!吾觀其兵少,斷難與敵,恐士卒驚恐而散。不意秦人雖至而士卒安堵,乃先秦發箭,重創秦軍。不亦樂乎!”
張輒道:“是時也,大夫令吾等收兵入鄰營。故吾鳴鐘矣。司勝一箭畢,即退走。是時也,秦人止軍發箭,吾乃得喘息。靳先生先言,可勿歸營,但西移數百步,與諸營為犄角可也。少頃,司空亦獻此策。乃令司空總司全軍,旗鼓號令,緩緩而退,全軍不亂。此靳先生、司空之功也。”
信陵君道:“先生等之行也,軍陣嚴整,進退有序,門樓之人,無不讚歎!”
張輒道:“司空諳於行陣,非尋常可比。而司勝治軍嚴整,故能不動如山。”
信陵君道:“吾猶思梁尉公子奈何?”
張輒道:“梁尉公子周旋左右,稍有不齊則齊之,稍有不整則整之。進退嚴整,實有賴焉。雖未得一計,而實勞心神。”
信陵君道:“先生奈何?”
張輒道:“智謀者為之,臣但附其驥尾耳。”
靳先生道:“先生以車,橫諸軍之前,為諸軍之衛,進之則前,退之則後,眾軍見之無不振奮。豈驥尾哉!”
信陵君道:“孤道遠,不得親睹先生英姿,恨何如之!”
張輒道:“臣等據車而守,義無後也。”
信陵君道:“‘義無後也’!足見先生之勇,可當賁育。”
張輒道:“何敢當也!司空號令嚴整,諸軍且行且住。秦人亦未猛攻,反向吾起橫陣。吾亦嚴陣以待之。持之久,秦陣已成。未及攻,而陣中鐘鳴,秦人退矣!”
信陵君道:“此晉鄙大夫見秦人久陣不戰,乃命前軍出營,側擊秦陣。前軍未陣,而秦人已退。而吾神不歸位,而倒矣!”眾人皆大笑。
信陵君隨道:“此戰也,甚得大夫之意,與孤讚歎之良久。司率什伍,亦皆用命,臨危而不亂,聞令而動,如臂指也。雖孫吳用兵,不能加也。”
靳先生道:“此戰勝,士必用命,氣必升,膽必壯,可以大用也。願君上勞之!”
信陵君道:“先生所教是也,願先生成之。”靳先生領命而去。
釜中粟熟,四野飄香,灶火一點點舔著釜底,在清冷的黃昏中帶來一線溫暖。信陵君的酒勁在清風吹拂下,漸漸褪去,腹中咕咕地叫著,感到無比饑餓。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對張輒道:“不材已極,腹中竟覺饑餓!”
張輒答道:“恐君上之厥,非神魂不附,但腹中少食耳!”
信陵君道:“豈有此理!晨間二粥,豈有饑理?”
夏侯先生道:“甚矣在理。君上神隨兵轉,故未覺耳。兵機一解,即仆矣。”
信陵君隻是搖頭不信。張輒取碗,舀出粥來,遞與信陵君,道:“饑則食,倦則眠,又何慚焉!”
信陵君迫不及待地接過來,顧不得燙嘴,急急地啜著,無比香甜。眾門客見了,都覺得信陵君這次是餓得狠了,也都不取食,隻看著信陵君。一碗粥下去,信陵君急促地把一碗滾粥喝下去,渾身汗出,遍體通透,感覺十分爽快。
這時,靳先生回來了。信陵君麵帶愧色道:“先生出,孤無狀,難忍腹饑,偏食一碗,先生勿怪!”
靳先生道:“臣何敢。臣已赴各營告以君上勞軍之意,士皆振奮。奉命,食畢自行回城。君上可與列陣之際,示以慰勞之意。”
信陵君想了想,道:“所議甚善。吾等且速食,當先往陣所列陣,以待諸營。不可後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