須賈在與此前請援的魏使交談中,發覺韓人助秦比已經知道的還要深入,不僅從華陽起運,甚至還要從鄭城直接走水運接濟。如果能以鄭城為補給基地,那秦人在啟封就可以長期堅持;而韓竟以鄭地物質全力資秦,要請韓出兵擊秦,豈非與虎謀皮?左思右想,須賈決定把這事報告信陵君,由他來決定下一步的行動。
信陵君的門客在人定初分到達華陽城下。巡哨的武卒將他帶到司空那裡,司空認得是信陵君門客,告知梁尉公子後,親自帶人送到華陽城內。信陵君等人聞知,緊急出來迎接,揖讓到府內堂前。由於天色已晚,燭火不便,眾人隻在院內,借著微弱的殘月團團圍坐。
門客報告了自己看到的情況,特彆是由於韓王臥病,魏使皆不得通之狀;特彆說明,須賈大夫之所以要他趕回來,是要報告兩件事:一,韓使頻頻前往啟封;二,韓國可能經水道向啟封運糧。
聽到這兩條消息,在座的人也有些懵:韓國如此作為,到底是打的什麼主意?難道韓國真的完全投向秦人了嗎,這對它有什麼好處?
仲嶽先生比較冷靜,問道:“此信得自何人?”
門客道:“大夫言,此得於他人暗報。縱不實,亦庶幾也。”
仲嶽道:“大夫初入鄭,得此惡信,必先來報,是也。方今之要,在打探確實。”隨轉向郭先生和靳先生,道:“靳先生深諳地理,能知河流津渡之處;郭先生即遣人手,四下打探,一要明韓舟入啟封,二要明韓使入啟封。”兩人應承而去。
仲嶽先生又對回來的門客:“方先生且安歇。明日還要勞動先生歸鄭。”方先生也辭去。
望著院中所剩的幾位門客,信陵君道:“初聞此訊,幾驚肝膽。願先生教我。”
仲嶽先生道:“事易時移,天之常也。不測風雲,往往而有。君上勿憂。”
信陵君道:“吾所慮者,秦人難破,軍心難安,久必生變。如之奈何?”
張輒道:“其所尤難者,在須賈大夫不得其門而入,韓庭諸事,儘皆不明。計策難出。若能造訪一將一相,或一大夫,得其的信,或可為也。”
信陵君眼前一亮,道:“若欲訪一大夫,韓王孫或韓不申或有其道……”
仲嶽先生亦笑道:“微君上之言,吾等幾忘卻。君上且會王孫,吾往會不申,必得其道。”幾個商議了談話的幾個細節,仲嶽先生辭去。信陵君來到後院,於門前呼道:“魏公子無忌,謹拜華陽尉!”裡麵傳來一聲“容報!”不久,院門打開,華陽尉匆匆而出,與信陵君見禮。
信陵君道:“久失聘問,王孫安否!”
華陽尉道:“敢勞動問,賤體如常。”
信陵君道:“今日閒逸,願與王孫一會,得如願否?”
華陽尉道:“求之不得。每見公子戰事勞碌,不敢相擾耳。”
信陵君揖讓到前院,華陽尉道:“當備酒果,以為興助。”叫身後的人進去取些酒果出來,自己隨著信陵君來到前院。隨後,幾名小童擔酒盛果品而至,於院前擺下,各自退走。
各飲幾盞酒,吃了兩個乾果,信陵君道:“今晨須賈大夫入鄭,通王使命。聞韓王臥病,諸有司皆探之。而王孫……”
華陽尉麵色一變,道:“吾王何日得疾,輕重若何?”
信陵君道:“蓋韓王臥病,使命不通,須賈大夫淹留驛舍,不得進退。”
華陽尉想了想,道:“是必無他,偶感風寒耳!故不告於外臣。”
信陵君道:“王孫之言是也。是親近如王孫者,設王不豫,必遣使告之。今無使,是王輕疾也。然魏使不通,秦人難退,奈何?”
華陽尉道:“韓相正欲與秦交易,又何退之?汝等皆知,某為韓相所遣,入華陽正為助秦,何退秦之有哉?”
信陵君道:“秦人在側,如針芒在身,得無除乎。秦人素無義,一旦有變,一日而至鄭,王寧無憂乎?”
華陽尉道:“肉食者謀之,又何間焉!”
信陵君道:“將軍暴鳶,國之乾城,寧無一二言相諫乎?”
華陽尉道:“其或有之,惟勿聽耳。”
信陵君道:“欲得見其庭議,當谘之何人?”
華陽尉道:“吾語汝,若謀之於卿相大夫,必不得也。密谘於中官,或得其詳。”
信陵君道:“王孫之策甚妙,或有親近中人,得引薦一二!”
華陽尉道:“何必引薦,但得三五百錢,自無所不曉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