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輒道:“但欲觀秦卒之狀也。”
郭先生道:“臣有一路,從水路而上下,先生欲觀秦營,可以行之。水路之上,多一人並無大礙。惟不得近岸,隻順水而行。”
張輒道:“幸得先生教訓!”
郭先生把張輒引到兩名門客跟前,道:“張先生欲觀秦營,汝等可作一路。於途之事,儘由藺先生主之,張先生勿得自由。”
藺先生趕緊對張先生行禮道:“得與先生同行,幸何如之!”
張輒也十分客氣道:“願聆教訓,必不敢違!”
藺先生拿出華陽四至圖,指點道:“吾等今日,從華陽向南至鄭郊而東,至尉氏。乃買舟而上,道鴻溝,至大梁。於途地貌形物,一一誌之於心,乃譜於圖也。”
張輒道:“其道裡幾何?”
藺先生道:“從華陽至梁,當二百裡,道尉氏而往,複二百裡,是必四百裡也。”
張輒道:“一日而至乎?”
藺先生道:“一日何能至也。於途逆旅食宿,當二日或三日也。”
張輒這才知道,這一趟沒有那麼簡單。
藺先生道:“是出也,先為短褐,至鄭郊變服行賈;至尉氏,變服楚商。”張輒隻得一一應喏。
藺先生和同行的範先生很耐心地為張輒進行了全身換裝,打好包袱,背好錢,出發時,已經日出三竿。
三人穿過軍營,潛行上了大道,往鄭而去,好像是三個閒散的農夫,要到鄰鄉訪客。沒人時走到一起,相互交流一下所得,有人了就相互離開,裝著不認識。這條道早先已經探測過了,所以沒有特彆的任務,隻快步走向鄭地。
到了鄭郊,三人找到陳氏車行,乘沒人的時候進去,出示了節符。掌櫃的急忙引到裡麵,換上長衫,套了輛牛車,沿著大道,往東而去。三人分彆觀察周圍的景致,一一記在心裡。遇到在聚落的地方,還停下來,買水買草料,與鄉裡閒談,了解這裡的情況。一直走到天都黑了,才看到高大的尉氏縣城。
尉氏是魏的邊邑,有高大堅固的城池,日常駐卒一千五百人。秦人占領了啟封後,並沒有繼續攻打尉氏,隻向尉氏所屬的鄉裡收購糧食及其他用品。尉氏令不敢出城,更不敢管,隻緊閉城門,嚴加防守。尉氏鄉裡,故鄭的勢力強大,平時就難以調服,秦人一勾引,立即要糧給糧,要物給物,隻顧自己生意合適就行。
尉氏城外也有陳氏車行。三人將車駛進車行,有保人出來迎進去,掌櫃的安排好房間,藺先生故意用楚談對掌櫃的道:“旦日欲庸舟上大梁,其可得乎?”掌櫃的滿口答應,道:“必無失也。”三人進入房間。掌櫃的很貼心地問道:“先生需燈盞否,但一錢一盞。”
藺先生道:“可也。所用燈盞,旦日共折。晚餐何辦?”
掌櫃的道:“廚下有粟有蔬,若需鹽梅醬醯,可以自取,旦日共折。若需酒肉,隔街有肆,或有未儘酒肉,亦未可知。”
藺先生道:“既如此,吾等自炊,勿庸煩勞。”
於是張輒自往廚下炊粥,藺、範二先生就著小燈核對著各自看到的形貌。少時粥成,張輒盛出,請二先生就餐。三人吃得盆乾碗淨,各自歇息。
客舍裡的草墊得很厚,衾也尚軟。三人在華陽凍了好幾天睡不著,現在暖暖和和的,不一會兒就進了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