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廟堂大事(2 / 2)

長平長平 楚秦一鶴 5711 字 7個月前

張祿道:“吾鄉之巫,亦頗可用。惟用錢多。”

鄭安平道:“無憂也,信陵君贈葬儀千錢,儘可也。”

張祿道:“汝若言有錢千,其必詐以千半。勿得實言。”

鄭安平道:“先生所教是也。願先生教以廟堂及疆場之事。”

張祿道:“廟堂之上,王今初立,臣子皆非心腹,難托大任;故需一一置之。然信陵君在側,稍不如法,即不能得意。其難一也。王欲退舊人,進新人,而新人安在哉?天下皆知信陵君禮賢下士,寧知魏王之誌乎?其難二也。智勇之士儘歸信陵君,王其誰共執宗廟、社稷?其難三也。”

鄭安平道:“信陵君禮賢下士,天下智勇之士鹹歸之,庶眾無不歎為魏之福也。奈何先生反為其難?”

張祿道:“昔孟嘗君養客三千,雖齊拜齊相,意猶未足。相秦而秦難,相魏則魏懼。惶惶然獨居於薛,而為世所忌。天下之士鹹歸一人,非人之福也,亦非國之福也。”

鄭安平道:“若欲魏強,當何為?”

張祿道:“必也,道削信陵君之勢。然華陽一役,信陵君大勢已成,不可複為矣!”

鄭安平道:“韓人之事奈何?”

張祿道:“方其秦魏之爭也,韓暗通雙方,以獲其利。魏數請韓援,韓儘置之。今秦魏講和,韓遂出兵,乃欲不勞而獲魏貨也。”

鄭安平道:“魏何貨,韓何以得之?”

張祿道:“魏請韓援,必許以玉帛財貨,乃至土地人民;韓應魏請,秦為之退,魏之所許,自當奉之。”

鄭安平道:“秦之退也,非因韓之援也,乃魏與之和也,奈何予之!”

張祿道:“此所謂利令智昏也!天下皆知秦之退也,非因韓之援也;而韓猶欲援魏以取貨,豈非獲罪於魏?秦已退,而韓欲進,豈非獲罪於秦?韓一舉而獲罪於秦、魏,欲得其利,不亦惑乎!”

鄭安平道:“此為是也!魏不其勞,秦擊其前,韓其亡乎!”

張祿道:“韓雖少智,亦不為此也。韓進兵於華陽,乃取貨也。華陽兵少,乃韓故邑,又複當擊秦之要道,於情於理,過華陽無能言也。然華陽城下十萬民軍,彷徨無主。和議既成,軍心渙散,誰肯一戰?若不戰而退,又恐韓乘亂謀之,頃刻間土崩瓦解!”

鄭安平道:“須賈大夫猶在韓也,曾不能一言以通之?”

提到須賈大夫,張祿臉上掠過一絲痛苦的表情,好在天色陰暗,鄭安平沒有看見。沉默片刻,張祿答道:“須賈或能為也。”

雖然竭力掩飾,語氣中的悲涼還是透了出來。鄭安平似乎想起了什麼,致歉道:“非敢引先生之痛,適逢之也,先生勿怪!”

張祿不欲再談,道:“汝連日勞頓,又複被傷,不可過勞。且安歇!”

鄭安平知道觸到了張祿的痛處,不敢再打擾,告辭出來。就於堂上解去皮甲、弩箭,懸於架上,乃往室中,鋪好草秸和衾被,解衣躺下。一股安穩感直向周身襲來,渾身的肌肉無處不酸,無處不痛,無處不沉。眼一閉,頭一昏,就此睡去。

張祿也躺在廂房中,房裡的火種一明一暗地閃著,把房梁照得紅一陣黑一陣。張祿撫摸著身上的傷痛,一顆顆淚珠奪眶而出……

第二天,鄭安平用一塊白布包了十個錢,袖在袖內,隻著常服,出門直往旁裡中巫師家中而去。

到了地方,叩開門,獻上錢包,巫師臉上露出笑容,把鄭安平迎到堂上,對麵坐下。巫師道:“尊駕身被重創,麵色無華,敢有血光之災?”

鄭安平道:“勞先生下問,豈隻血光之災,幾死數矣!今拜先生,非敢請卜。同袍歿於國,停柩於驛中,敢請先生占一吉地而葬之!但有車馬之資,不敢缺也。”

巫師道:“好教尊駕知,占吉地而葬,乃陰宅也,所關非淺;若得藏風聚氣之所,所費不貲。”

鄭安平道:“其子也,獨門絕戶,非親屬繁庶之門,否則也無需微賤求告先生。但得處高向陽之所,聊儘同袍之情。”

巫師眼見刮不到什麼油水,興致減了些,道:“但處高向陽,心中還有幾處。不知所停何處?哪裡方便?”

鄭安平道:“微賤等見在梁西驛當差,敝兄亦停柩於彼。”

巫師見說梁西驛,突然來了精神,道:“梁西驛?寧信陵君所拜祭者乎?”

鄭安平有些意外,怎麼這事巫師也知道。他哪裡知道裡長回來後已經嚷得無人不知了。隻得應道:“然也。先生亦知?”

巫師臉上立刻露出和煦的笑容,道:“既是沒身為國,為信陵君所祭,斷不可草率。願往驛中一觀,相形察勢,就於彼處卜之,乃得風水之正也。”

鄭安平道:“如此有勞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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