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祿驚道:“是否何謂也?”
鄭安平道:“帳中刺信陵君者,蓋出於管邑也。此五子,皆出管邑有力之家,若為所知,定報怨也。”
張祿道:“是必所知也。行刺君侯,為人所救,刺客皆毀麵自戧,早轟動一時。時人皆道,救君上者,必有後福。管邑咬牙切齒,必欲殺之而後快。今汝連晉五爵,聞所未聞,救君上者,必鄭氏也。複令管邑,正魚肉置砧也。”
鄭安平道:“先生取笑!侯兄曾無一言以救,先生得無其策乎?”
張祿道:“侯兄以此機密事相告,猶未足耶?猶得何言以救之?”
鄭安平恍然而悟道:“若吾未知其機,行事魯莽,必遭其禍;若其知之……”
張祿道:“謹言慎行,必無災禍!心無怨念,行之坦坦!”
鄭安平道:“其必也報怨,奈何?”
張祿道:“以德感之,以力服之!彼也為其主,勿可報也;彼必報也,則必刑之!報之以直,勿以枉。”
鄭安平道:“謹受教!侯兄令吾往拜曹叔,奈何?”
張祿道:“曹叔出身士家,久曆草莽,訪之必有益也。訪之可也。”
鄭安平道:“謹諾!吾當夜訪之。”
鄭安平正要出門,忽見仲嶽先生領著曹包已經到了後門。鄭安平急忙接入,進入正堂,兩邊坐下。仲嶽先生道:“聞公子相召,特來領命!”
鄭安平看了一眼仲嶽先生,又看了一眼曹包,道:“臣初領一縣,難以為繼。況管邑不歸王化,性猾難馴。仲嶽先生素為智囊,曹叔久在草莽,必有以教我。”
曹包道:“今者已與君上議定,旦日便與公子往囿中,領回管民,送歸邑中。乃申明公子管令之位,及餘等職司。其宅……乃設於裡中。”
鄭安平看了一眼仲嶽先生,道:“奈何設宅於裡中?”
仲嶽先生道:“管邑草創,多所缺陋,惟裡中房舍尚完,可以宿之。”
鄭安平道:“君上所主,臣不敢違。府庫甲兵,門之所係,當何置之?”
仲嶽先生道:“此容詳察地理,以得其位。”
鄭安平道:“敬喏!複言其次。”
曹包道:“十日後,正當月圓,君上當率諸臣與先生,狩於管,燒荒開地,並告祭也。”
鄭安平道:“時僅十日,吾等當行何事?”
曹包道:“君之狩也,禮當備網羅,習陣戰,備攻守。然管未歸王化,誠難為也。君上乃命願隨者隨之,願觀者觀之。”
鄭安平道:“君上於營中,遭賊所刺,其刺客或出管中,今刺客未明,君上若出,如之奈何?”
仲嶽先生笑道:“公子此問,正中肯綮。刺客久不現身,實難察也。若君上現於野,宵小必聚,聚必有動,動則有跡,可以為也。”
鄭安平道:“是故臣等必廣播信陵君月中行狩,並燒荒開田,及以祭告諸事,引賊出動,然後畢之!”
仲嶽先生道:“公子所言,得其大略也。”
鄭安平看向曹包,道:“曹叔其有教乎?”
曹包道:“臣但從其計而已。”
鄭安平道:“曹叔屢從君上,麵授其計。臣位卑職輕,不得其聞。願曹叔稍撥冗勞,勤加教訓,勿使安平失其司也。”
仲嶽先生道:“公子其令也,曹叔其丞也,有事服勞,其分也。”
鄭安平道:“或可稍分曹叔之勞。”
仲嶽先生道:“令者,天也。天明則日月不明。願公子垂手而治可也。”
鄭安平這下徹底明白了,管理管邑的工作完全由曹包代理,自己隻是作為魏庭的官員,略作姿態,到時領錢。至於成敗利鈍,概與自己無關,也無需自己過問,自有信陵君的門客假曹包之手,一一辦理妥帖。隻自己空懷一腔熱血,滿心報效信陵君,也落得如此下場,不由心灰意冷。強壓著心頭的不快,鄭安平道:“如此,偏勞曹叔!”
曹包道:“有事弟子服其勞,禮也。臣忝為管丞,事事躬親,理所然也。公子貴人,焉得與小人同列!但坐而論道,垂手而治。若事不成,功不立,但治臣下之罪,以彰公子明德!”
一番話,說得鄭安平無言以對。
仲嶽先生道:“微庶亦討得一喜。君上賜婚,便在祭告之後。君上加恩,賜吾以賓相之司,與公子共議時日。”
鄭安平道:“寒門草舍,焉得入高門貴人。願與臣時日,重整門楣,再備聘禮,乃行聘耳。”
仲嶽先生見說,道:“公子之言是也,吾等慮事不周!公子其待之。敢問公子之宅,得之於大梁,置之於管邑,或重整門楣於鄉裡?”
鄭安平道:“大梁,貴人之所居也,非臣起於微賤者之所居也。管邑雖所領,然路途遙遠,力所不及。敢情重整鄉裡,再圖其餘。”
仲嶽先生道:“公子此計,宜人宜己,公私兩便。誠上策也。容吾等思之,以圖效命。”
鄭安平再三致意,二人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