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安平被信陵君拜為管令,但管民初歸魏化,恐其難服,張祿乃讓鄭安平潛往夷門,找侯嬴幫助。
經過一番寒喧,鄭安平直接了當地道:“弟為信陵君任為管令,梁西驛四眾皆司於管。然管初歸王化,恐有難服者,張先生命弟討計於侯兄。”
聽了鄭安平的話,侯嬴來了興趣,問道:“管邑位在城外,並非魏地,奈何以兄令之?”
鄭安平道:“管邑雖非魏故地,信陵君引軍降之,魏王以之增封於信陵君,未足怪也。”
侯嬴道:“管邑城不過裡,非金湯之固;戶不過百,非富庶之地。信陵君何封之?”
鄭安平道:“管當魏西戶,魏王以五十裡封信陵君,未為小也。”
侯嬴道:“五十裡?當大邑也。非數萬戶無能為也,非區區百戶可以庶之,必以募民乃得。”
鄭安平道:“兄言是也。信陵君以三年為期,必得五千戶,良田數萬頃,以為大城之堅也。”
侯嬴道:“五十裡之城,但以三年為期,其誌不在小。兄為管令,亦當達矣!”
鄭安平道:“承兄吉言。弟但何為,得遂其誌?”
侯嬴道:“兄其募民,往管拓荒,不亦便也!”
鄭安平道:“管邑舊民奈何?”
侯嬴道:“任其生滅可也。”
鄭安平道:“此非弟之誌也。管民雖非王化,今魏雖奪其地,非棄其民也,而欲養之。願兄其計養之之策。”
侯嬴道:“管民久未力田,今日一朝歸於南畝,其勢難能也。若以力服之,必生變故。未若服其心也。”
鄭安平道:“正欲兄教弟以服心之道。”
侯嬴沉吟片刻,道:“信陵君於小邑外遇刺,兄其知之?”
鄭安平道:“非獨知之,且身臨也。”
侯嬴恍然而悟道:“以身救信陵君者,其兄乎?故得身晉五爵!”
鄭安平道:“血氣之勇,未足道也。”
侯嬴拍膝而歎道:“他人或有為,兄,其難能也!”
鄭安平驚道:“何謂也?”
侯嬴道:“此刺客者,乃小邑之民也,身喪兄手,其邑必欲得兄而後可,焉能服?”
鄭安平道:“各為其主,有何怪焉!小邑與信陵君何恨,必欲刺之?刺之不已,而必複仇,乃遷怒於弟耶?”
侯嬴沉默下來,良久,道:“此非兄所能知也。”
鄭安平也沉默下來,良久,道:“弟已諾於君上,必令管邑,縱身死,無可悔也。弟願管邑之民,皆保首級,皆得安樂,家有餘糧,人有餘財。非敢奪之愛,而為己也!兄其諒弟之意,勉為計之!”
侯嬴沉思著道:“與兄同往者誰?”
鄭安平道:“蓋梁西驛四卒也。麻兄之逝也,以弟為長,不忍相離,故為一縣。信陵君所托者,新晉曹包也。”忽然想到什麼,道:“君上賜婚,其妾小奴,蓋小邑城外倚門者也。”
侯嬴道:“曹包保人?”
鄭安平道:“滎陽唐叔所屬,隨大梁尉來歸者。”
侯嬴道:“小奴亦頗知信陵君乎?”
鄭安平道:“小奴與信陵君於華陽也,居則同室,寢則同席,焉得不知?”
侯嬴道:“何為其難也!”稍想了想,道:“刺信陵君者,凡五子,皆出管邑有力之家。一擊而敗,五子慘死,此五家得無怨乎!以弟之計,兄其辭其司,而歸於鄉,得保首級可也。”
鄭安平道:“既與俠士結怨,豈退隱所能解也!兄其明示解之之道,終不成怨怨相報乎!”
侯嬴道:“兄其訪曹叔,或得其計?”
鄭安平再問道:“弟之事,可言於小奴乎?”
侯嬴道:“兄但觀其變可也。”
鄭安平不得要領,隻得告辭出來,迅速出了城,轉向南城集賢莊方向,去訪仲嶽先生。
侯嬴等鄭安平走後,叫來一人,道:“汝可往示管邑諸人,鄭氏已遷管令。鄭令在時,不得戮之,免全城遭屠!俟其遷也……”那人應喏而去。
侯嬴沉思良久,喟然而歎道:“世上難測婦人心也!”
鄭安平找到聚賢莊,仲嶽先生和曹先生皆不在家中,知道的人報道:“皆往公子府中議事,未歸也。”鄭安平見天色已晚,隻得怏怏歸家。
張祿見鄭安平失意而歸,問道:“侯兄何言?”
鄭安平道:“侯兄曾無一言以助,但勸弟歸隱,以保首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