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頃,屠家母為每人搬上一份蒸得熱氣騰騰的食物,一盞醋和一盞鹽梅。屠父親自示範食法:用小匕切下一片,或蘸醋,或蘸鹽梅進食。鄭安平也試著切下一塊,看清楚了,是豬的大腸,裡麵塞滿了稻米,蒸得糯軟,即有肉,又有糧食,一舉二得。鄭安平也蘸鹽或蘸醋吃了一口,既有肉香,又有稻香,十分美味。不敢怠慢,連忙酙了一盞酒,捧給屠父和屠母,兩人若待拒絕,鄭安平長跪不起,定要兩人飲了。屠母小飲一口,不敢再飲,屠父將剩下的一飲而儘,道了謝,退出去。這三人方才儘了興,輪流執壺,輪流敬酒,也不顧什麼高低尊卑,一律上手。米腸的確十分美味,加以美酒,三人大呼小叫,痛吃了一回。
正吃得美,聊得暢快,屠父進來道:“有一客人願見鄭父!”鄭安平抬頭一看,不由得形容大變,竟然是車右先生和虎仲先生。這兩位先生雖然鄭安平接觸不多,但儘認識,特彆是車右先生,在啟封時打過不少交道;而虎仲先生是屬於不打不相識。
見二人進來,陳四先叫出來道:“車先生!”
見了陳四熱情的招呼,鄭安平隻得把驚訝收拾起來,也禮敬道:“謹奉車右先生!虎仲先生!”
屠兄見兩人都認識,連忙叫屠父、屠母再上兩份,自己則在鄭安平左右各安一席,請兩位先生坐了。鄭安平也隻做善意,殷勤地為二人執壺滿盞,道:“先生貴人也,奈何入走卒之戶!”
車右先生道:“管令休怪,敝主正有事欲求管令,特命微庶相訪,不意竟至此處,實出意外。陳四兄亦非外人,想屠兄亦知得心,就於此處托心交膽,可乎?”
屠父和屠母為兩位先生各上了份米腸,又為其他三人各加了一根,然後退出。鄭安平示意道:“二位先生請食,雖不入樽俎,實堪品味!”
車右和虎仲先生十分熟練地各切了一片,蘸著佐料吃了,看來不是第一次吃。鄭安平看向陳四和屠兄,那二人都停了口,往這邊望來。鄭安平知道,這可能是事先設計好一場會麵。他把心一橫,也不問二人,就隻顧吃眼前的米腸。
終於,虎仲先生先開了口,道:“設計相擒者,蓋鄭兄耶?”
鄭安平道:“豈敢,為人所使,當儘其忠矣!”
虎仲先生道:“正要謝兄之賜!”
鄭安平道:“微賤食人之?,忠人之事。不意冒犯先生。先生貴人也,當責當罰,微庶身領而已!”
車右先生笑道:“大謬不然!敝主對鄭公子傾慕已久,焉有責罰之事!”
鄭安平道:“微庶何德,敢當將軍加惠?”
車右先生道:“公子不知。那日帳中,公子大呼‘有刺客’,奮勇而前,敝主正在帳中。見公子被創,乃與諸將奮勇而前,欲擒奸頑。乃逼使刺客毀麵自戕。其時也,敝主讚公子曰,臨危而不懼,奮死而不顧,非勇士孰能為之!”
鄭安平道:“古人雲,士為知己者死。臣既得將軍加顧,亦當死矣。願聞將軍之命,誓不敢辭!”
車右先生又道:“公子差矣!將軍聞公子令於管,想公子孤身在梁,非有根基者也,凡為百事,必有不備。或敝府適具,或當相助成功!故相待也。”
鄭安平道:“臣得信陵君公子所薦,凡有所需,理應奉君上,安敢勞動將軍!”
車右先生道:“官司之事,自然奉於君上,惟其私也……或將軍可助之!”
鄭安平心中一動,道:“奈何其私也,勞將軍助之!”
車右先生道:“聞公子勸農力田,植桑種麻,畜犢養豚,此數者,皆公也,公子行之無礙,求之君上,必準。然公子或於官司之餘,自耕自畜,自績自紡,欲儘其用者,將軍其助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