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安平想了想,道:“臣無功而受其?,於心何忍!”
車右先生道:“公子為管令,廣管邑而富之,功何大焉,豈稱無功受?。”
鄭安平道:“將軍何令?”
車右先生道:“公子若疑將軍欲間於君上,則無慮也。信陵君之廣管邑也,公子但行之無礙;公子之欲富管邑者,公子但行之無礙。若有其礙,能得相助者,願助公子。僅此而已。”
鄭安平道:“若欲將軍相助者,當以何言?”
車右先生想了想,道:“或告之城主,或告之豕三,必得其助!”
鄭安平大驚道:“豕三?寧勿遠遁乎?”
虎仲先生道:“奈何遠遁?郭先生疑其行,其暫避其禍而已,郭先生去,豕三必歸也。”
鄭安平道:“吾與豕兄有約也,懼其遠遁而無著。既歸,當於何處見之?”
虎仲先生大笑道:“屠戶豕三,所居何處,何難打聽!”
鄭安平道:“今日之會,是何人安排?”
車右先生道:“是則不避鄭公子,乃籍夷門衛侯嬴也。陳四兄與屠兄,皆其儕輩也!”
陳四道:“非敢戲於鄭父,實乾係重大,不得不慎!籍屠兄之地,蓋其父母皆其類也。”
鄭安平道:“侯兄但有所命,遣一僮子相告即可,奈何興師動眾,而出諸貴人耶?”
車右先生道:“公子有所不知,將軍之慕於公子,非止一日。然公子得誌於君上,鴻雁萬裡,無可極量。將軍乃外鄉乞食之人,雖位極人臣,終無根基。其所功名,焉得與君上相匹。以是私告其誌,公子但誌之!”
鄭安平道:“微庶何德,敢得將軍加惠。將軍但有所遣,必不敢辭!”
車右先生道:“今日得遇公子,實非易也。願公子少言其誌。”
鄭安平想了想道:“管邑之治,首在庶之。庶之之道,其在安之。然管邑處長城之外,韓人時相攪擾,如之奈何?”
車右先生道:“此可但報於君上,君上必有其策。”
鄭安平道:“君上固有其策,策於廟堂也。臣之所策,策於草莽也。”
車右先生道:“管邑雖小,關係重大,韓必不欲其大,大則必不欲其歸魏。為公子計,未可庶之,未可富之,未可教之。但以區區百餘人足矣。若廣之千餘眾,必被兵也!公子其慎之!”
鄭安平道:“誠若是,則功業何建?”
車右先生道:“時也,勢也。雖公子之欲一展鴻圖,其奈時運何!故願公子為一富家翁,所得多矣!”
鄭安平道:“承先生之教!”
車右先生沉吟片刻道:“吾觀公子之相,頗有不平。臣願與公子計之。管邑當韓魏之衝,韓得之則近魏,魏得之則威韓。是故兩國默契,但以小城寡民,互不為敵。是乃其生存之道也。今者魏王封之於信陵君,廣之五十裡,眾必數萬人,韓焉得坐視,必啟戰端,戰則難保。此人所儘知也。故為公子計,固為管邑之令也,皆不可廣大其城,眾其士卒,勵其甲兵,屯其糧秣,以為攻守之道——此取死之道也。當示之於弱,示之以寡,示之以無爭,此求存之道也。公子或得其私田,或得其私利,逍遙自在,得無利乎?”
鄭安平道:“誠哉斯言也。微庶當謹銘肺腑,誌之不忘!”
車右先生對鄭安平這樣一點也不泄露自己真實心思的人,也一點辦法沒有。他和虎仲先生又吃了幾片米腸,便提前告辭了。
鄭安平看著兩人的甑中剩餘的米腸,笑道:“分而食之,且勿棄也。”把米腸平均分給三人,又給二人執了壺,三人儘興一飽,已到日頭西沉!
三人出來,鄭安平道:“吾聞虎仲先生與大子久無蹤跡,奈何今忽入於將軍府中?”
陳四道:“虎仲先生與大子,必有其所司,不欲為人所知也。今所司已畢,自然回歸,又何怪焉!”
鄭安平道:“聞四兄為君上所請,儘得華陽四至之圖,今複歸於夷門,何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