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歇道:“範先生其行若何?”
車右先生道:“範氏,王佐之才,雖善黃公,非其主也。”
黃歇沉默半餉,道:“秦王,天下之雄也。範氏其佐之,必建大功!”
車右先生道:“不可!範氏,真賢人也,若助於秦,恐為患。”
黃歇道:“範氏之謀也,與吾相合。雖事秦,必無害也。”
車右先生道:“然則計將安出?”
黃歇沉吟道:“先生嘗言,魏相索範氏甚急,有乎?”
車右先生道:“然也。”
黃歇道:“先生密使人傳言於市井,言見範雎與黃公會於洧畔,其可乎?”
車右先生道:“此易事耳,然妙絕!願聞其次。”
黃歇道:“至此而止,無他也。月後,秦必使於魏,範氏其雄才也,必能因而出之;若其不能出,非其才也。”
車右先生聞聲變色,道:“臣謹領。臣願留此以助之。”
黃歇道:“範氏若知先生在,必知為先生所賣也,固不宜也。”三人皆麵色變更,張口結舌,不能複言。他們自度,孤身一人,在沒有任何外部協助的條件下,絕不可能從魏國跑到秦國去;而這才是黃歇用人的起碼標準!“若其不能出,非其才也”!猶如一道鞭子,抽打在三人的臉上……
車右先生果然隻出去了半天就回來了。在車右先生出去辦事的時候,楚太子傅、太子府丞、侍讀二人、衛士二人、庖廚二人,共八人,押著贈送秦太後的禮物,以及太子的日用品,乘船而至。黃歇當即派家臣約訪涇陽君,言太子已準備停當,可以隨時入秦,啟請移入秦營的日期。
涇陽君聞之大喜,當即命人騰出兩間房間來供楚太子及隨從居住。並約以明日移駕。
黃歇不敢怠慢,當即安排一應事宜。楚兵千人,原舟返回。黃歇家臣隻留兩名;芒氏三人仍然是申公子及二仆的身份,以黃歇庶子的名義隨行。國同太子,共是十五人,便是入質鹹陽的全部團隊。
黃歇聽涇陽君說,送禮物入秦最好的辦法是挑過去,就選了三十五名忠勇的楚卒,換了短褐,隻稱是挑夫,挑了禮物和各人的隨身用品,隨隊而行。又在鄭城購買了一乘革車、一乘安車,供太子使用,但隻用二馬。
一夜未眠。第二天,太子和黃歇送走了楚卒和使團成員。剩下的五十人準備停當,太子上車,太子傅為禦,太子府丞為車右,駕車前行。黃歇牽著安車跟在後麵。芒申假名申公子,以庶子的名義相陪。其他成員散在四周。隻有車上三人沒有背行囊,其餘人,連黃歇在內,都各自背著自己的行囊。三十名挑夫的陣型最為龐大,走在最後麵。挑夫由申公子三人照應,太子府的人由黃歇家臣照應。
一行人沒有再乘船,而是浩浩蕩蕩地入了城門,穿城而過,出北門,來到秦人下榻的城邑。
通報進去,裡麵叫“請”。一行人隨著一名公大夫進城入府。涇陽君和胡陽迎出來,見了太子一行,皺眉道:“奈何如許之人也?”
黃歇報道:“太子府八人,左徒隨行五人,連太子、左徒,共十五人。另奉涇陽君命,傭挑夫三十五人。計五十人。”
胡陽道:“百戶之邑,左徒入五十人,秦人何居?”
黃歇一聽這話,知道情況不對,道:“非敢擾於秦也,但居於簷下可也。”
胡陽道:“秦律,入質者例差使六人。其餘不敢問也。”
黃歇道:“太子例差使六人,臣為使,合當同行。其餘挑夫,傭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