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安平嚴重地消瘦了。儘管在他這個級彆的人不會存在饑餓的問題,但整日的風餐露宿嚴重地消耗了他的體力和精力。和以前當武卒不同,那時不需要為諸多的雜事操心,隻要不打仗,出完操就可以休息。而現在不同,每天有無數的事情需要處理,每天要往返工地各處,協調人員、催促工期、處理傷病,以及上報因各種原因亡故的。
蓋聶的武功向著一個意想不到的方向發展:他不知怎麼地,竟然攀崖走壁如走平地,有一點小坎就能迅速地攀上懸崖,甚至不用手!
芒未完全承擔起施工的組織工作,而且越來越熟練、高效,令鄭安平望塵莫及。芒未本來英俊的麵孔變得滄桑,望之如三四十的中年人。張祿有時想著,回鹹陽後,要給他說一門親事。
一向以體弱多病示人的張祿,依然體弱多病,佝僂的身軀更加佝僂了,不停的咳嗽,還帶著粗重的喘息,但沒有阻止他在工地上來回奔波;連以一向無病的車右先生也拚不過他的體力。
除了蓋聶和張祿以外,這些人每個都病倒過,但旁邊的人你出個主意,他出個偏方,也還都鼓搗好了。
施工時遇到幾場大暴雨,河水猛漲,造成了不小損失,許多人在轉移的過程中失足落水。
無論經曆了多少困苦,現在終於看到勝利的曙光了,如同長期在黑暗中摸索,幾乎絕望的人,突然看到光亮一樣。那光亮雖然微弱,但就在前方。沒有什麼比這更能鼓舞士氣了!
雙方首領提前碰了麵,商討進一步工作,並分彆向鹹陽和漢中報告。羋戎在朝會上通報了褒斜道的施工進展。由於參與的人不多,大家對工程的艱難困苦都沒有切身體會,但一致對通往漢中的道路暢通表示高興。秦王特彆教令,華陽君羋戎和高陵君代秦王到合龍的現場勞軍,現場批準授予不更以下的爵位,並提名大夫以上的爵位。眾臣沒有異議,穰侯的相府發出教令。
隨著對趙談判的破裂,魏冉的主要精力就放在處理對趙的軍事上。由於白起鬼迷心竅似地專注於修築褒斜道,對趙用兵的準備工作主要由中更胡陽主持。左更錯年事已高,秦王準備將其調任上郡守。在藺、離石轉手後,上郡的防禦變得重要了。
由於近十萬刑徒都被用來修築褒斜道,可用於對趙作戰的刑徒不過三五萬人。胡陽親自進入河東,觀察太原防禦,認為僅靠三五萬刑徒很難突破太原防禦。更為重要的是,一但打進太原,就必須完整地控製住它,不可能分階段、分步驟一口口吃掉。這絕不是三五萬人所能完成的任務。
如果出河東攻打太原不可行,那麼出黃河直接攻打邯鄲自然更不可行:邯鄲的防禦,以及邯鄲所能動員的資源,遠不是太原所能比擬的。
胡陽思考著,如果能在太原和邯鄲的結合部動手,也許可行!太原與邯鄲最大的結合部就是原中山國境,被稱為井陘的那一條路。那一條路遠在北方,兩端被太原和邯鄲很好地保護著,也許隻有從中間突破才有可能。
於是胡陽和魏冉一起把目光投向上黨。
在太行山和太嶽山之間,有一塊略低的盆地。說是盆地,其實是高原,比太原還要高,在當時中國人的世界裡,就算“世界屋脊”了,故稱“上黨”。這片高原,除了太行、太嶽兩山東西左右挾持外,還有王屋、中條兩山封堵住了南麵的缺口,形成一個三角形。這裡地形險要,易守難攻;然而窮山惡水,民生艱難。由於山路崎嶇,交通不便,人們自然地區隔出無數的聚邑,魏、韓、趙三家瓜分了這片地區,各自設立了上黨郡。其實哪一家的地域都不是完整成片的,而相互交錯,形成複雜的形勢。
秦國在上黨沒有占領任何一塊土地,要想進攻上黨地區的趙邑,隻能取道彆的國家。
秦國遂派出使臣,與韓、魏交涉聯合攻趙事宜。
秦使轆轆的馬車碾過荒涼的古道,奔馳在中原大地上。趙國自然也不甘被困,同樣派出使臣,鞏固自己的邦交。
“趙背盟棄信,詐吾三城。秦本盟國之心而信之,竟為所欺,是所難忍。若魏/韓有失意於趙者,秦願為王雪之!”秦使對兩國都這麼說。兩國聽說秦國被騙,喜不自勝,但隻能擺出一副同情的麵孔,喏喏連聲。
“秦以詐力,欲奪吾濟東三城。賊心不死,欲魏/韓為取之!願王本同盟之義,勿相交伐!”趙使一般是這樣的說辭。聽說秦將矛頭指向趙國,兩國自然隻會幸災樂禍,但也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三晉誓同兄弟,焉得為秦所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