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安平道:“大夫之技高妙,擊臣而無傷臣,臣感大夫之德!臣何能之有!”
他們較技敘禮的工夫,那幾句趙軍已經都被殺死,斬下頭顱,屍首扔進河中,順流而下。
胡陽繞過眾人,繼續往下遊而去,邊走邊說道:“臣聞洹水通於河,而不通於漳,趙軍其至也,蓋道於河耶?”正說之間,突然“哎呀”一聲,雙腳下陷。鄭安平和司馬靳眼疾手快,一人抓住胡陽一隻胳膊,猛往後拽。眾人搶上前,生拖硬拉,終於把胡陽拉了上來。原來這裡有一片沼澤,表麵上與周圍無異,一腳踏入即往下陷。胡陽剛才實在鬼門關走了一趟!
被拉出來後,胡陽麵色煞白,額上汗出,看來也是驚嚇非淺。
司馬靳道:“臣之營雙背河沼,臣一時不察,陷中更於泥沼。死罪死罪!”
胡陽擦拭著額頭的汗,道:“微二子,吾幾殆矣!”看著滿腳滿腿的泥,道:“且往水邊,稍衝洗。”
鄭安平道:“中更稍安,臣往取水。”
胡陽道:“吾秦營素無罐鼎,何以取水?”扶著司馬靳和鄭安平的手,使勁坐起。鄭安平趕緊安排親衛沿河警戒;司馬靳也命自己的親營在外圍警戒。
三人在河邊找了塊大石頭坐下,胡陽把腳伸進水裡,涼得一激靈!鄭安平挽起下裳,走到河裡,彎腰替胡陽清洗腿上的汙泥。司馬靳站在胡陽的身後,全神警戒著四周。
在黃河流域諸河流中,洹水少有的清澈。鄭安平撩著水,把兩條腿上的汙泥都清洗乾淨,然後發現了胡陽此前為流矢所傷的傷口,他的手觸碰到那裡時,明顯感覺得到胡陽疼得渾身一震。鄭安平看了看,傷口沒有出血,但夜暗中看不清傷口的情況。
胡陽的衣裳也全都沾滿汙泥。鄭安平讓胡陽脫下來,就在河中清洗乾淨,司馬靳讓一名士卒拿到旁邊營中的篝火上烤乾。鄭安平和胡陽一人脫一件衣服給胡陽保暖。胡陽扯著兩人的手站起來,道:“臣聞吳子為士卒吮瘡,而士卒戰死不旋踵。而秦歌‘與子同袍’。今臣皆領教。雖死而無恨也。”
司馬靳道:“中更何出此不祥之言?”
胡陽道:“兵者,不祥也。何忌焉?死國,分也。今吾既與二子同袍,死秦,幸也!”
司馬靳道:“且歸營!”
胡陽道:“焉得以泥而誤正事。適吾言洹水或通於河,實乃緊要。通河則能通洛,則當急遣使歸於洛陽,急報鹹陽。”
司馬靳道:“計將安出?”
胡陽道:“惟哨探及鄉導兩途耳!”
司馬靳道:“事急矣,臣請行之。”
胡陽指了指天,道:“時將明矣,且點軍!”正說之間,營中鼓聲響起,果然已經到了點軍的時候了。
司馬靳將胡陽讓入中營,士卒將已經烤乾的衣裳拿過來。胡陽就在營中更換了自己的衣裳,把司馬靳和鄭安平的衣裳還給他們。少時,各軍皆到司馬軍中報告點軍情況。王齕也過來,仔細詢問了昨夜的戰事。皆感到事出有因。胡陽說出自己的疑惑,希望能夠找到洹水入河口,儘早抵達黃河岸邊。王齕道:“若論河,公子繒曾居於幾,乃河之濱。”幾人商議一番,一致認為強攻寧新中,打開西去通道可能性不大,迅速找到黃河,繞道西去可能才是出路。
各軍的安排是,王齕由公子繒等引導,過河後向幾的方向移軍,作占領幾邑的準備。司馬靳在王齕移軍之時,暫不移動,一麵覓船往下遊尋找入河口,一麵找當地商賈打探路徑。中營也過河,暫依司馬軍而居。計議已定,各將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