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安平其實心裡非常想建此功,隻是擔憂胡陽的安全,不敢帶走他的親衛。見胡陽下令,又仔細查看了一番洹水北岸,似乎看不出有伏兵的樣子,乃下決心帶著親衛去冒一次險。他觀察了河邊的地勢,找出一條可以隱蔽接近趙軍的路線。叫過親衛,親自叮囑了一番,要大家看清自己的動作,依樣而行。
在鄭安平的帶領下,百名親衛迅速躍起、伏下,一程程往前。儘管鄭安平十分小心,但由於路程較遠,還是在快靠近時被船上的趙軍發現。趙軍於船上吹起了號,岸上的趙軍返身後退。早就等待這一刻的司馬靳擂響大鼓,各營一起殺出。趙軍無心戀戰,一路衝殺回去,急急登船。鄭安平見趙軍登船,恐胡陽有失,急忙領著親衛後撤。司馬靳的軍隊隨後趕到,一陣陣亂箭射來,射倒不少趙軍,其餘的上了船,匆匆開航,順水往下遊而去。胡陽立於橋頭,見船往下遊而去,若有所思。
待鄭安平回來後,胡陽望了望天色,道:“亦當天明,吾欲訪司馬大夫,卿其從也。”
鄭安平道:“喏!”當即派一人跑步先往司馬營中,報知中更欲訪大夫。然後讓這些傷兵仍守於橋頭,勿得遠離;有無令而近之者,射殺!又派了一人回報葉令,一人回報王齕,胡陽現在司馬大夫營中。
胡陽耐心地等鄭安平忙完這些,才開步而行。行不多遠,就見司馬靳領著百餘人迎出來。司馬靳埋怨道:“卑營遭襲,賊迄未儘,中更奈何親至!”
胡陽道:“吾於橋上,眼大夫手刃賊人,不覺心動,故來訪也。”
司馬靳大驚,指著胡陽身後的那座橋道:“中更與彼觀之?”
胡陽道:“然也!”
司馬靳道:“危矣哉!吾觀此賊眾,似將襲橋,為吾巡哨喝破,乃突襲吾營。夜暗之中,焉知無一二漏過。”
胡陽道:“大夫儘阻於下遊,無所漏也。”兩人邊談邊走,進入營中。
司馬靳的營地是一個四行五排的大方陣,主要防禦方向對著河道。河道大體呈東西走向,最西邊的右營距橋約一裡,離河也約一裡。從進入右營到進入司馬靳所在的中營,還要穿過三座營盤。司馬靳帶著胡陽要從營外盤曲而前,前往中營。胡陽道:“臣頗願觀大夫所戰之所。”
司馬靳無奈,隻得帶著胡陽往最東邊的營而來。各營都舉了火,四處尋找是否有漏網的趙軍,還有人將河灘上重傷的趙軍斬首。司馬靳比劃著,將趙軍來襲的過程詳細地講解了一番:百餘艘船隱蔽襲來,劃水聲為巡哨士兵所聞,立即報警。趙軍聽到報警聲,立即靠岸,並向岸上殺來。最接近的一營行動迅速,趕在趙軍到達前占領了防禦位置,一陣箭射退了趙軍。趙軍遂往下一營衝擊。司馬靳道:“吾觀其舉止,甚可疑!人不甚眾,而聲勢烜赫,恐人不知。懼其彆有所圖,乃令各營勿動,各哨觀察河麵,勿令舟過。久之未見其異,而欲擊之,敵乃鳴號而退。”
胡陽指著鄭安平道:“敵鳴號者,實見鄭大夫引親營至,懼而退之!”
司馬靳這才知道趙軍撤退是被鄭安平給嚇回去的,心中懊惱:要襲擊船隻,我不知道派人去啊!不就是想看看趙軍的意圖嗎!但臉上堆滿了感激,道:“臣實不知大夫暗助一臂!”
到了趙軍上岸的地方,那裡是死傷最慘重的地方,現在還有幾名沒來得及上船的趙軍在絕望地抵抗著。胡陽看時,那些趙軍都執戈戟,背靠背圍成一圈;周圍的秦軍都執長矛,矛柄比戈戟的柄要長出至少一臂,加上秦軍又多,抽冷子刺上一矛,雖不致命,也受傷不輕。那些趙軍每人身上都被秦軍刺出了好幾處傷口,汩汩冒血,倒下隻是時間問題。雖然絕望,但趙軍依然牙關緊咬,拚命地反抗著,不肯輕易放棄。
胡陽有些不忍,對鄭安平道:“且擊而殺之!”
鄭安平從一名秦兵手中接過一支長矛,把自己的長戟交給他,加入戰團。長矛一絞,一名趙軍手中的長戟就脫了手;長矛前送,正中其咽喉,頓時血流如注,倒在地上,抽搐不止。其他趙軍見了,儘皆一愣。鄭安平第二矛又到了,直接刺中旁邊趙軍的咽喉。連殺兩人,激起了趙軍的凶性,他們不要命地朝著鄭安平衝來。身邊的秦軍當然不會錯過這個機會,每名趙軍都有兩三支長矛侍候,將他們瞬間刺翻。鄭安平倒退出來,把長矛交還給那名秦兵,帶回自己的長戟。那名秦兵竟然還在目瞪口呆,不知所以。
司馬靳哈哈笑道:“鄭大夫真勇士也!心穩手狠,力大步沉,若習劍,當為世範!”
鄭安平道:“臣,庶人也,無力蓄劍,未敢言也!”
司馬靳道:“但言於大夫,習劍者,但心中有劍,無所不劍也。”閃電般擊出一拳,鄭安平連人帶戟被震出五步開外,坐在地上,隻覺心頭大震,幾欲窒息,但卻並不覺得疼痛。周圍的秦軍見司馬靳的動作乾淨利落,無不喝彩。鄭安平茫然地站起來,顧不得整理衣裳,即禮道:“是即劍乎?臣所未聞也。”
胡陽也哈哈笑道:“鄭大夫,魏武卒也。不敵秦之銳士!”
司馬靳趕緊敘禮道:“臣見大夫之能,一時手賤!冒犯大夫,死罪死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