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輒道:“安邑,魏之宗廟所在,昔先王儘獻之秦,秦乃歸其民。何者?其勢不可有。若必守安邑,大梁或將虛也。故先王棄之如敝帚。寧新中,魏邊邑也,距邯鄲不過百裡,距大梁三百餘裡。邯鄲輕兵而進,朝發而夕至;而大梁猶未之知。四至皆泥沼,而可耕者少。雖當要道,隻招禍也。若今秦之入寧新中也,拒之則秦怨,納之則趙仇。何如棄之!”
信陵君思忖半餉,道:“其趙有使至乎?”
張輒道:“魏使之請於邯鄲也,趙王念兄弟之情,而與秦和,而怨歸於魏也。今武安為秦所據,糧種儘失,春耕在即,武安其將無收矣。若得寧新中,武安之失必複,而趙力無損也。趙無損則能與秦相爭,期之十年,而天下之勢力可複,戰國可成矣!”
信陵君道:“魏失其地,奈何可複?”
張輒道:“失一邊邑,而得腹心無恙,所得不亦多乎?若趙與秦和,秦必用武於韓魏,天下殘破,而魏宗廟難守矣!必也複趙,令與秦爭,君上編練邑民,能得三十萬眾,以之禦則固,以之攻則克。彼之時,豈一寧新中所足取耶?”
信陵君道:“邯鄲所欲果然若何?”
張輒道:“趙王或將與秦和,與秦交質!”
信陵君道:“何以和?”
張輒道:“太原三邑乃入於趙,而秦不究;濟東三城,秦亦不取。乃為和。”
信陵君道:“秦人入邯鄲之恨,王其忽乎?”
張輒道:“或俟之異日也。方今之時,必堅趙抗秦之心,而補趙之缺。趙心定,絕於秦,事乃有為。”
信陵君道:“未可必也。先生且勿與也,必俟諸公之議,然後方得。吾等未可啟之。”張輒見難以說服信陵君,隻能無奈地和嶽、郭二先生交換了個眼色:不舍小利,焉能成其大者!
在洛陽秦安的宅院前,一人正在求見鄭安平。家人告訴他,家中並無其人。那人說,自己親眼所見,確定不虛,就是那位常隨公子左右的壯年。家人通報進去,鄭安平悄悄出來看時,認得竟是管仲明。鄭安平進去向張祿報告,說是管邑的一個邑民,據說在洛陽某位富商家當師保;當初管邑百廢待興,自己曾打算借助管仲明的力量,讓管邑興盛起來,所以有一些往來。張祿想了想,就讓黃歇陪著鄭安平去見管仲明。鄭安平讓家人把管仲明帶到後門,鄭安平和黃歇在那裡等他。
管仲明見一鄭安平,立即上見伏拜於地,道:“不意與大夫相見於此!”
鄭安平扶起管仲明道:“先生休要如此,某因事亡命天涯,願先生勿得聲張!”
管仲明道:“微庶已儘知。大夫以義,棄官而奔,草莽之中皆道大夫之名!”
鄭安平道:”休再言‘大夫’二字。“
管仲明道:”是也,既入草莽,便當兄弟相稱。敢稱鄭兄!“他看了看旁邊的黃歇,道:“這位公子?”
鄭安平道:“是公子乃某主也,聞兄至,亦來相見。”
黃歇上前道:“鄭先生往蒙先生相助,不敢相忘,特以致意!”
管仲明道:“鄭兄既以過往相告,敢請尊名!”
黃歇道:“某名歇,楚遠公子也。亦行商道,管兄其呼歇兄足矣!”
管仲明道:“豈敢!敢以公子相稱!”黃歇也隻由他。
管仲明道:“弟之訪鄭兄者,非敢妄托名下。實有邯鄲客相請,願請一見。”
鄭安平警惕道:“弟與邯鄲素無往來,焉敢承之請?”
管仲明道:“非關趙室,隻邯鄲也。草莽之眾,兄其往見之?”
鄭安平道:“將何往?”
管仲明道:“但城內玉春肆!”
鄭安平道:“但聞其名,未之往也。”
管仲明道:“玉春之名,得之於酒,其潤若玉,其溫若春。邯鄲之客請之,敢請公子與鄭兄同往。”
鄭安平道:“容某更衣。”
兩人回到室內,黃歇道:“無故相邀,必有變故。然吾等素與邯鄲無往來,奈何相邀之急也?”
鄭安平道:“臣其願往,以探其實。”
黃歇道:“吾亦願往,得識草莽英雄。”
張祿道:“天降管仲明,絕非無的。必也赴之。而吾等皆暗護,必無恙也。”先叫來芒氏四人,讓他們安排暗衛之法。又讓黃歇帶劍,鄭安平執棍,若事有變,二人即從內殺出,外有接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