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邯鄲毛公(2 / 2)

長平長平 楚秦一鶴 5379 字 7個月前

毛公道:“未可也。今則有急,願見範公,願鄭兄成之。”

黃歇奇道:“範公雖智,久不在草莽,亦不處廟堂,奈何欲之以救其急!”

毛公道:“範公,天下奇才也,觀天下如觀掌指。昔在師門,吾等皆不若也。今天下有急,必欲其救之。”

黃歇道:“毛公或言一二,吾等且歸而告之。”

毛公道:“蓋聞商賈,欲天下之紛擾也,乃欲移禍於趙,陰以厚幣覓某公子,欲間秦趙也。聞範公在秦,或能免之!”

黃歇道:“毛公且詳言之!”

毛公道:“齊伐燕,至於國。燕複報齊,隻餘二城。此燕齊俱敗也!楚、韓、魏,皆為秦所傷,皆難複也。今天下所全者,惟秦趙也。秦趙相爭,則天下得喘息,秦趙相和,則諸侯必臣之。是以商賈之言也,必欲秦趙相爭而交相害也,天下乃平。是故冒趙公子之名,而欺秦以實,蓋以怒之,而伐趙也。今三國伐趙,而秦出於邯鄲,必也其計已售,而秦趙相爭也。故不敢辭勞,星夜奔波,欲報於趙秦二王,是奸人之計也,非實也。願二王轉乾戈為玉帛,共營交好,再稱兄弟。吾之願也。”

毛公這番話,弄得鄭安平和黃歇哭笑不得。其一,這消息是真是假還不一定;其二,秦趙兩國已經打起來了,豈能因為一句受騙而止乾戈;其三,這位毛公怎麼就知道範公一定能見到秦王呢?要知道,範雎的真實身份一起沒有暴露,除了身邊的人外,大家都不知道張祿就是範雎。

鄭安平推托道:“毛公所見誤也。範公雖居於秦,深伏草莽,安得介秦趙之事也。”

毛公道:“與侯兄言之,侯兄亦曰範公必有其策。”

黃歇果斷地道:“範公伏於草莽,未可以真麵目示人。毛公之言,弟請傳言之,或成或否,一仍於天!”

毛公還要陳辭,便見店家捧著鼎簋幾案進來了。毛公道:“且餐且言。”眾人一陣忙活,分食分肉。肆主又搬出縮好的酒來,果然甘潤滑澤,各人先儘一爵。鄭安平見眾人雖然草莽打扮,但鼎簋爵壺,所用不亂,顯然禮儀分明,越發心疑起來。飲過酒,吃過肉,鄭安平轉換話題道:“夫商者,言取利也,奈何與天下之爭耶?”

毛公道:“蓋商者,欲天下之紛擾,惟商得通,乃得取利其間。天下之定也,民自通之,商無所用也。是故必欲群雄紛起,天下攘攘。”

黃歇道:“吾聞商之行也,蓋欲天下太平,盜賊不生,兵災不起,乃得其利也。”

毛公道:“公子之言,是小賈也,非巨商也。巨商之行也,如激石於千仞之上,勢也。所依者,險也;所畏者,易也。無事而生事,小隙而大之,乃其道也。”

黃歇道:“毛公甚明其道,必也巨賈也。”

毛公道:“雖明其道,而無其運,事而無成!”

黃歇道:“毛公今居何處?”

毛公道:“寄於蒲柳也。”

黃歇道:“一身不安而安天下,毛公果賢人也。天下之事,肉食者謀者,非吾啖糠嚼薤者所能預也。”

毛公道:“仁人之事者,必務求興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而害莫大於交相攻也。是故必欲除之!”

黃歇道:“毛公急天下之義,蓋墨家乎?”

毛公道:“但聞其義,焉敢稱也?”

黃歇道:“墨子言,大國攻小國,大家亂小家,強劫弱,眾暴寡,詐謀愚,貴敖賤,此天下之害也。秦趙,天下之雙雄也,其攻不亦宜乎?”

毛公道:“今一戰也,百姓饑寒凍餒而死者,不可勝數;與其居處之不安,食飲之不時,饑飽之不節,百姓之道疾病而死者,不可勝數;其與喪師而死者,猶在外也。此鬼神之所不忍,而況人乎。秦趙,天下之雙雄也。其爭也,必席卷天下,無所遺。十室九空,餓死者相望。豈堪言哉!吾等雖趙人,願以秦人之心事秦,必言不戰而兼愛天下,則天下無不服也。”

黃歇道:“毛公之言,孤受教矣!”

毛公道:“猶願麵見範公,而得其言。”

黃歇道:“範公者,亡命者也,不宜相見。吾等當告以毛公之意。毛公其勿憂也。”

再進餐食,兩人言家中有事,不及久留,告辭出來。眾人但送至門口而歸。散布在四周的秦人見二人無恙,儘皆散去。

二人在回去的路上,悄然議論,都感到這天上掉下來的毛公來曆不明;雖有侯兄的引薦,亦不敢輕信;其所言談,不儘不賅,真偽難辨。都說回家後,如實告知張祿,讓他來判斷。——反正彆人也是來找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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