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知道了張祿求糧的辦法,是以鹽為誘餌,讓天下商人為河東運糧。隻要河東的鹽不儘,理論上就會有用不儘的糧食!相府毫不猶豫地批準了刑徒的使用計劃,從各縣征集了一萬刑徒,送往安邑。人才到安邑,河東就出示了招賢令,宣布凡欲移居河東者,皆免罪,授田宅。在種田和築城之間,大批刑徒毫不猶豫地選擇了移民。
張祿上報上去,要求補足刑徒的缺額。於是第二批刑徒又到了,同樣大部分被轉為了移民!如此再三、再四,又有好幾萬刑徒直接選擇了移民。
這一次,張祿嚴格按流程上報,正規地遷移各家的名籍。隻有名籍真正遷移到安邑後,才能免除勞役。
利用這種時間差,張祿讓刑徒們由近及遠,從蒲阪到安邑,修複了已經接近崩壞各縣城的城牆。在時間的拿捏上,大約在蒲阪的城池修複後,第一批刑徒的名籍已經遷移到了,張祿將他們就地安置在蒲阪。在猗氏城池修複過程中,陸續又有刑徒的名籍遷移過來,這些人被安置到猗氏……等到修複安邑時,名籍遷移工作基本結束,刑徒也隻剩下額定的萬人。時值歲末年初,遷移過來的民戶基本都攜帶有剛剛收獲的糧食,多數人抓緊時間整頓自己的房舍,開墾分配的份田,期待著在河東有一個良好的開始。
張祿以鹽換糧的政策穩定地發揮著作用:每天都有成千上萬石糧食被運到河東,秦內史各縣也有運糧過來的,除了支付刑徒、士卒的每天開銷,還有富裕可以充實郡的糧倉。本來糧食是一種低附加值商品,一般商人都不願意遠程運輸,因為通常都掙不回腳錢;但現在糧食和鹽掛上了鉤,鹽可是一種高利潤商品,特彆是安邑壟斷的鹽業買賣後,各地食鹽緊缺,價格漲得很快。這些天,韓、魏等周圍地方的人不用說,甚至連楚人也有運糧到安邑換鹽的。
張祿沒有讓那萬名刑徒去修複安邑,而是讓皮綰領著,直接趕到涑水穀口去修築那座動了大半年念頭的城池。這座城池在安邑北偏西,麵向中條山時,正在安邑之左,所以河東的官吏都稱它為“左邑”。
自從發現了軹道口,張祿就在穀口樹起了招賢榜,招募居住於軹道內的魏人出山,回到安邑。幾個月來,倒也頗見成效,陸陸續續有數百戶分散居住在山上的居民,下山投奔河東。張祿非常重視這群人,但凡有人出軹道,一定親自前往,詢問具體情況。幾個月來,張祿了解到,軹道西口,距離張祿發現的穀口約三十多裡的地方,有一處相對開闊的山穀,是古國亙國所在地,故稱為垣縣。現在居住著數萬戶人家,多數都是從安邑過去的。垣縣深處山裡,與外界的交通十分不便。穀地中一條清水,是邑民賴以生存的水源,絕大多數邑民都定居於這條河的兩岸,有大片的田畝可供耕種。但這條清水是從北向南流,據說通向黃河;而軹道則是自西向東行,兩者並不一致。
張祿讓陳四根據這些居民所說的畫一個圖出來。陳四也畫不出個所以然,一片穀地,四麵環山,一條東西走向的山路,一條向南流淌的河流,河流兩邊是田畝。河流下方則是黃河。
雖然隻是一個簡略的圖,但它呈現在大家麵前時,真正引發了不同的思考。皮綰在西麵山峰的外側加畫了一個穀口,有數條小溪流過。然後還在穀口外邊畫了一座城,標上“左邑”兩字。
張祿則指著黃河的下方問道:“清水入河口,其對岸何處?”
在場的人沒有人能夠回答。
張祿又指著最西邊的那座山問道:“其最高者何處?”
也沒有人能夠回答。
張祿長歎一口氣……
皮綰知道張祿想要乾什麼,便道:“商賈行走天下,若論通地理者,莫過商賈也。”
這句話提醒了張祿。他讓皮綰留意從左邑進入安邑購鹽的商人,尋找探尋進入垣城的機會。自己則回安邑,從鹽商中尋找走軹道的商人。
取道左邑進入安邑的商人,大多是從新田、平陽,甚至遠至太原而來。而從軹道出來的商人則少得可憐。那個拿著張祿的年薪去做生意的解鹽先生出了很大力,從鹽商中找到幾個取道軹道的商人。這些商人們都說,販鹽出軹道並不多,多是沿清水而下,到黃河岸邊上船,直接到孟津卸貨。張祿十分興奮,問清水對岸是何處?那些鹽商多茫然地搖頭。據他們說,清水對岸沒有太多人煙,似乎一片荒蕪。這讓張祿十分失望,從心裡放棄了從南路進攻垣城的打算,一心一意地籌備從穀口進入垣城。把芒未派到左邑去,協助皮綰修城。
天氣一天天寒冷起來,館驛四麵漏風,而小奴也快要生了。安邑令建議張祿撤回一兩百人把館驛修一修,張祿不同意,堅持以左邑城的修建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