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中傳遞著焦灼的氣味。秦人沒有馬上出動,似乎在安排著什麼。趙括心裡十分不安,他擔心秦人集中力量一個猛衝,自己可能承受不了。他悄悄看了看廉頗,廉頗神色自若,關注而安詳。
秦軍那邊傳來隱隱的鼓聲,秦陣在微微晃動,向北而來。對麵山腳一聲聲號角,升起一麵又一麵旗幟,通知著丹水防線的各軍準備作戰。不知出於什麼考慮,秦軍沒有就近攻擊對麵的壁壘,反而北行數裡,在丹朱嶺下的壁壘前列好陣勢。這正在趙括的眼皮底下,他所在的土台距離趙軍的壁壘不過四五裡遠。
丹朱嶺上的守軍在山坡上修築了數個亭障,每個亭障內有弓箭兵百人。這些亭障被丹朱嶺主陣地掩護著,比較安全,萬一不行,允許守軍棄障退回主陣地,無需死守,是丹朱嶺陣地的輔助陣地。但秦軍靠近時,這些亭障上的士兵也居高臨下地射出箭來,威脅著秦軍的側翼,使秦軍找不到最有利的出擊陣地。一萬人十分委屈地彎折在河邊和山坡之間一小片平地上,一舉一動都在趙軍的監視之下。
秦軍在距離丹水一二裡的地方列好陣勢,第一線仍是盾牌兵。秦軍主將帶著旗鼓登上山坡。這時已是午時,驕陽炙烤著大地,秦軍第一線盾牌兵在鼓聲的催動下,開始向前移動。
趙括問道:“秦奈何不發箭?”
廉頗道:“彼知戰而無功,恐箭去而不回,故無射也。”
趙括指著秦軍道:“彼陣後所立,非弓兵乎?”
廉頗道:“然也。彼雖不以為攻,必備之以為戰也。若趙出柵擊之,則用之矣。”正說之間,廉頗忽然“噫”了一聲,趙括隨著噫聲,也看出了問題,秦軍出派出一一陣五百盾牌兵,後麵跟著兩排戟兵,隻有一千五百人,正麵不過一裡來長。廉頗道:“秦彆有計,可勿射之。”
他正說著,下麵就傳來命令:“無令勿射!”“戟兵上城!”於是戟兵前進,伏在壁牆內。看見秦軍逼迫二三十步距離,秦軍內一聲鼓響,趙軍也隨之響起鼓聲,伏於牆下的趙軍戟兵一起呐喊起身,準備迎擊秦軍的衝鋒,而弓兵則射出手中的箭後,立即向後退去。
出人意外的是,趙軍沒有迎來飛奔過來的秦軍,但見秦軍擲出了一堆不知什麼東西。有機靈的指揮官見狀下令“伏下”,沒有伏下的士兵看得目瞪口呆。並沒有什麼殺傷,由於距離較遠,大多數東西在落在牆外,隻有極少數擲入牆內。秦人一聲呐喊,似乎要衝鋒,卻拖著受傷的傷員迅速撤退了。
惡臭在壁壘間彌漫開來。幾名軍官下來,察看秦人扔進來的是什麼,陣地上發出一陣惡毒的咒罵聲。
廉頗似乎也有些生氣,道:“秦人欺吾甚矣!”少時,守衛這一段的萬人將派軍使來報告道:“秦人擲出糞土,即退矣!”
廉頗問道:“何以擲二十步之遙?”
軍使取出一個包來,道:“秦人置糞土於破布中,故能大而遠也。”
趙括似乎也沒想到秦人會來這麼一手,把自己營地中的糞土挖出來當武器。
正當這邊報告時,趙軍又攻擊上來。換了一撥人,但依然是剛才的陣型,但這一次,在聽到秦軍鼓聲後,趙軍戟兵沒有起身,而是由弓兵射出密集的箭矢。這一戰術十分有效:當盾牌散開,露出身後的戟兵時,箭矢呼嘯而至;雖然戟兵擲出了手足的糞土,但受遭到箭矢殺傷的人要多了許多,畢竟這一次是有備而來。秦軍同樣拖著受傷的同伴退了下去。
趙括問道:“若追之,何如?”
廉頗道:“及離三二十步輒退,追之不及。”
第三次,秦人學了乖,不再用鼓聲發令,而改用口令。由於距離較遠,口令下達時,趙軍沒能及時射箭,秦軍在擲出糞土後,迅速縮回盾牌後麵退回,幾乎沒有傷亡。
第四次,趙軍及時總結教訓,在秦軍進到投擲距離時,及時擂鼓,打了秦軍一個措手不及,再次給予對方以大量殺傷。
四次進攻,雖然秦軍在趙軍壁壘前扔下一大堆糞土,很影響心情,但自己也遭遇傷亡,相比之下,還是趙軍占了點便宜。在第四次進攻結束後,秦軍鳴金,退回營柵。秦軍擺出撤退的陣型,逐次掩護,緩緩向穀口撤去。趙軍也沒有發起追擊,就這麼目送著對方進入穀口。
秦軍退去後,廉頗讓人派出民工把壁壘前的糞土清理乾淨,把射出的箭都撿回來。在民工們乾這些活時,趙軍營中炊煙嫋嫋,而秦軍營中卻未見炊煙。趙括等還在土台上回味剛才的戰事,見此情景,都感奇怪,問道:“奈何秦人無炊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