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頗回答道:“秦人自食餱糧,名曰炒粟,故無炊也。”
這時,廉頗的門客跑來道:“少將軍親營定要足食,與倉官爭執,願往解之。”
趙括一聽,心情又是一緊,急忙帶著眾人趕過去。果見一名趙公子在與倉官爭執,定要足食。趙括大步上前,一拳打在那名公子的臉上,喝道:“捆之!”跟來的家臣一擁而上,把那人架住,一人撕下自己的一條衣角,把那人縛住。趙括再喝道:“倉官宣給糧令!”
倉官不認識趙括,但見趙括向著自己說話,而且敢於動手,也壯了膽,大聲宣布道:“軍皆半食,卒日半鬥,官日六升,民皆三升,婦孺一升半。凡戰者,倍之!”
趙括道:“違者何法?”
廉頗後麵轉出軍令官,道:“違者同抗軍令,皆斬!”
趙括下令道:“斬!”
廉頗身後的軍令官擁上,將這名趙公子推出營外,用牛皮繩縛於木樁之上。
那人臉色發白,高聲叫道:“將軍恕罪,臣願戴罪立功!”趙括根本不去看他,直接走到運糧隊前,問道:“其糧幾何?”
另一名軍官不想會遇到這事,心驚膽戰,道:“卒五千,但得三百石。”
趙括道:“本營軍官號令不申,皆罰!隻得二百五十石歸營!”
倉官道:“軍皆有定,不可廢也。願將軍行之!”
趙括道:“如此,謹奉軍令!”當下與廉頗作彆,說明到營整頓軍紀。與眾官一起,隨著運糧隊往山後的軍營運糧。
按常規,每百人配輜車一乘,載三日食。但上黨是山地,輜車無法通行,隻能靠人力運輸,所以每天每營都派五十名士兵前往糧倉運糧。每人一石,正好一營五十石。但改為半食後,一營隻有三十石。長平的軍營早就知道這些,每天每營隻派三十人;新到的邯鄲兵不知情,五千人派了五百人過來隻挑三百石,領隊的感到無法交差,加之性情孤傲,所以起了爭執。
趙括就讓領隊的那人縛於軍倉營前示眾,自己帶著運輸隊和軍官一起同往軍營。
趙括一行自從進入長平,一直和廉頗在一起,還不知道自己的營地在何處。跟著運輸隊走,才來到自己的營地。糧倉在第二和第三道山腳之間的穀地中。穀地有水,是屯兵的好去處,是趙軍的主要駐紮地。相比之下,第一、第二山腳之間的穀地狹小許多。而且南邊是趙軍的主要防禦方向,兵力雄厚。糧倉位置靠南,正是為了方便各營取食。
駐於穀地的部隊主要是丹水沿線的防禦部隊和支援部隊,經常會有戰鬥任務。作戰後的當天晚上,享受“足食”的待遇,也常常落到他們身上。相比之下,駐守石城的趙軍則通常隻能是半食,勉強維持生命活動。趙括帶來的軍營正在石城背後的山穀中,不僅沒有戰鬥,連防禦任務都沒有。
趙括帶人進入軍營,先下令全軍集合。趙括登上一處高台,慷慨陳詞道:“適者,運糧都尉為軍所斬!何也?與軍爭也!與軍爭何斬?違軍令也!眾人當知,今日入軍營,軍令如山。何者?與賊半,要在一心;而一眾心者,軍令也。但違軍令,是有二心;軍有二心,必敗!軍敗則吾等皆無所歸也!身首異處,血流成河,成他鄉之鬼!孤魂遊蕩,不得血食!若得破賊者,必一其心,一其誌,目注旌旗,耳聞金鼓,身隨口令,同起同坐,乃可得也!但有參差,則無幸也。”
趙括略喘一口氣,問道:“今者,汝眾安營之時,前山鼓響,汝聞之乎?“
眾人皆應道:”聞之!“
趙括道:”吾於彼時,乃至前山,親見秦軍攻吾營壘。旌旗嚴整,部伍整齊,起落行住,皆如一人。彼敵若此,吾當勝之!但有二心者,是吾仇也,眾棄之!”
眾趙軍一齊隻呼道:“棄之,棄之!”
趙括複道:“夜來,吾營中炊煙嫋嫋,而觀秦營,煙火皆無?何者?秦人但以餱糧數口食之,聞一月不過十斤,猶不足鬥,而戰竟日不休。吾之戰者,日得鬥食;無戰者,亦得五升。此天淵也!眾當記邯鄲運糧之艱難,以供吾長平,至今猶未至也!汝等於饑荒之中,日得三升,猶未可也,而況五升乎!終日勞於田畝,而終年無飽食。今無戰而得食五升,德何盛也!吾當謹記!”
全體趙軍以足頓地,以示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