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起趁著五天雨天,修通了通往上黨的道路,並將關中刑徒兩萬人調動到山後的狹穀中,相機進入上黨。這些事都由司馬靳具體負責,白起動動嘴,司馬靳就給全辦了。白起騰出大部分精力觀察趙軍在戰場上的表現。
應該說,白起對巴蜀秦軍的表現是不滿意的,他們的戰鬥力遠不及關中的刑徒,甚至不如他訓練了幾年的河東民眾。除了訓練不足外,體力上也有劣勢,身材過於瘦小。好在他們都刻苦耐勞,長期駐於野外,竟然很少生病;從蜀地到關中,也沒有表現出明顯的水土不服!這讓白起有些安心。南郡的秦軍從郢都調到河內南陽,就出現大麵積水土不服,病倒了一片,幾乎失卻戰鬥力。他們是與巴蜀秦軍幾乎同時到的,巴蜀秦軍已經投入作戰半年多了,他們才剛剛恢複健康——非戰鬥減員上千人!而且牽製了自己的親營,必須留在溫、軹一線鎮守,否則可能會鬨出亂子來。事實上,有相當數量的南郡士兵逃回家中,但被鄉裡舉報,就地處死;而逃亡士兵的同伍被斬、同什被捆打的事,幾乎天天都有。這些都使白起遲遲無法從高都方向發起戰鬥。
上郡和北地的士兵到達後,白起將他們全都派往河內,一麵震懾韓魏,一麵準備高都方向的作戰。而南郡的士兵在經過了疾病、無望的逃亡後,也隻能麵對現實:打贏這一仗回家。隻是由於白起對他們的戰鬥力放心不下,他們沒有被送上第一線,而是作為補充兵。
隨著兩萬劍士到達安邑,白起動了新的心思。本來他隻是想在上黨策劃幾場野戰,嚴重消耗趙軍實力,讓趙軍知難而退;現在他在想,如果能全殲長平守軍,那將極大震撼各諸侯國,取得極大的戰略優勢,其意義遠遠超過占領全部上黨。
他向近在安邑的秦王發出了報告。秦王當夜發來教令,讓白起、王齕和司馬靳親自趕往安邑,當麵陳述。有趣的是,王齕和司馬靳並不知道白起的計劃,這個瘋狂的計劃完全是白起一個人思考的結果。白起遂將王齕和司馬靳聚在大帳中,將其他所有人都轟得遠遠的,向他們詳細闡述了自己的計劃!
王齕和司馬靳都被這個瘋狂的計劃驚呆了!他們知道得很清楚,長平趙軍連軍帶民,共有四十五萬,其中二十五萬到三十五萬是青壯年,真正的老弱婦孺不過十萬。而自己,雖然號稱二十萬,其實不過十萬出頭:除了南郡、巴、蜀等遠郡實打實征發了二萬刑徒,後來也就關中征發了二萬刑徒;上郡和北地是連兵帶糧一起征發,二萬人並不都是作戰部隊,有一部分是馱夫,並不適合作戰;南陽、漢中、隴西三郡,因為路程較遠,隻要求他們運輸糧食、武器和輜重,並沒有直接征兵投入戰鬥;河東則地處戰場,是大軍的後勤基地,民眾負擔極重,不可能再承擔作戰任務。
用十幾萬人全殲四十五萬人?對方低頭讓你殺還差不多!王齕和司馬靳完全沒有這麼想過。在他們的意識中,能夠抵擋住趙軍的攻擊,與趙軍對耗下去,讓趙軍因消耗不起而媾和,那才是可以爭取的目標。
但白起與他們進行了計算:“左庶長以巴蜀軍四萬抗趙軍四十萬,趙軍無能為也,惟困守壁壘。現複有關中二萬,高都六萬,計八萬,是吾則三之;秦軍劍士,戰力猶勝,吾則四之!以四擊一,不勝奈何?”
王齕道:“非也。吾能以四萬當四十萬者,蓋以廉頗持重而守,不敢出戰。若以戰,吾恐難勝矣!”
白起道:“廉頗之不出者,蓋以其難出也。長平地狹,四十萬人何能戰?此其不知兵也!吾以十萬人製之,必能勝也!”
王齕道:“君上所計,常出意外,非臣所能及。願詳聞之,以廣其識!”
白起以手指劃道:“石城百裡,凡三萬步,得兵三萬足矣,彼以軍十萬,且雜老弱,其將何為?丹水、東山亦如之。此三陣,各當兵三萬,計十萬可也。多則無用武之地,徒增亂耳。吾以十萬眾近迫之,而以輕軍擾之,彼必無能為也。”
王齕道:“吾所畏者,彼三五戰之,吾則獨戰,恐力不能支!”
白起道:“吾將使其不能戰也!”
司馬靳道:“十萬之眾已得,輕軍何所有?”
白起道:“是吾將報於王,欲得其劍士也!”
王齕和司馬靳儘皆失色!除了白起,恐怕沒有人敢找秦王要劍士的指揮權,——那幾乎相當於造反!
白起道:“吾以刑徒十萬守四方,輕軍二萬襲擾之,複以軍二萬以備四方之需。事必成也!”
王齕和司馬靳心中不敢信,但口中不敢說,隻得喏喏。白起道:“王命吾三者麵奏其事,故吾以心事相托,願以相助!”
二人皆道:“謹奉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