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齕包圍了武安城後,也十分耐心地在城外製造各種攻城器械,並沒有馬上發動攻勢。李崇也每天上城,巡查城防情況,但也沒有派出部隊進行反擊,聽任王齕從容準備攻城。
而這時,武安全境的春耕,倒也沒有耽誤,回到家的邑民們,雖說是老弱,但也在秦軍的允許下儘力耕耘,但畢竟力不從心。於是到晚上,便有不少老人、婦人在武安城外呼兒喚夫,讓他們出來耕地,如果晚了,誤了收成,全家一定會餓死的。不少士卒聽到自己父親和妻子的呼喚,暗暗垂淚,厭戰情緒在城中悄然蔓延。李崇見此情景,除了加強巡查,嚴守四門外,也無可奈何。
過了幾天,就有士卒在其他士卒的幫助下,縋城回家的。開始一天十幾個人,發展到幾十人,甚至成建製地逃亡:上城的值守的那天夜裡,作為趙公子的百人將被手下捆住,口裡塞上破布,然後整個隊有序地縋城而出,迅速消失在黑夜中;他們使用的繩索就留在城牆上,隨風搖曳。
李崇下令,將各城門用於城內外交通之用的皮索全都沒收。但這隻能暫時阻止趙軍逃亡,並不能阻止每天夜裡武安父老的呼喚。隻經過幾天消停,趙軍士卒就找到了破解之策:他們結伴成夥,每人脫下自己的衣裳,結成一條繩索,成群結隊地下城。守城的士卒呢,也就裝著看不見,等他們下去了,還貼心地把衣服拋下去還給他們,然後,……一切事都沒有發生。
武安城中的士卒都是武安邑民,父老的呼喚和耕耘自己的田地,是無可救藥的誘惑!李崇讓一群失去了下屬的趙公子帶著一群士卒組成巡查隊,晝夜在城上巡查,以便及時發現逃兵。但很快,巡查隊也加入了放水的行列,畢竟都是自己的鄉親,誰肯撕破臉皮?少數強硬不肯讓步、不能事理的士卒,屍身會莫名其妙地出現在城下……
隻用了一個月,武安城內的士卒就少了一半,隻剩下不足兩萬人。他們雖然沒有逃亡,但也明顯不願意作戰。看著秦軍在城外從容地製造攻城器械,那些萬人將們都急了,要求李崇趕緊想辦法。李崇讓萬人將指揮幾百人出城騷擾秦軍,秦軍反而大聲呼喊:“棄汝之兵,回鄉耕地!棄汝之兵,回鄉耕地!”好些士兵竟然真的拋棄了自己的武器,走出隊列,旁邊的同伴也不阻止,後麵督戰的百人將、五百人將也不敢斬殺,隻得收兵了事。於是那些萬人將也不敢再勸李崇主動出擊了。
午汲被攻克,是邯鄲收到的武安最後的消息。從那天以後,武安和邯鄲之間的聯係就被完全切斷。王齕也沿洺水修築了連綿的防線,對抓到的趙軍巡哨毫不手軟,一律斬首。自然,廉頗也還以顏色,加大力量與秦軍巡哨的周旋,抓住秦軍巡哨也一律斬首。
趙王讓廉頗征集十萬士卒,名額下派到各地,卻是邯鄲遠郊的城池名額多,近處的城邑名額少,征來的兵大都在邯鄲城幾十上百裡外,要走上好幾天才能抵達。有人建議廉頗就在邯鄲近處征兵,廉頗道:“邯鄲城下,皆親貴也,以是為難。邂逅秦軍出,猶可為戰,是不征而有其卒也。”
由於兵源較遠,又值暮春,各地士卒磨磨蹭蹭,直到秦軍開始包圍午汲時,十萬士卒才陸續到齊。廉頗將他們編組成隊列,指定了帶兵的諸趙公子;不足的,就由鄉邑中的長老擔任。長平二十萬、武安近五萬,帶兵的都是趙公子,再出現十萬士卒,連邯鄲的趙公子都發生了短缺。除了王城的衛軍一萬人外,王城的其他趙公子全部被抽空,連邯鄲城內血緣較近的趙公子也被抽調入軍領兵。王城的趙公子還好,平時還會在王城衛軍掛名訓練,行軍打仗算不得能手,也都還熟悉;邯鄲城的趙公子何時帶過兵,打過仗,不聞金鼓之聲已經數世了,突然被征招到軍中,全是兩眼一抹黑。
相比起長平的邯鄲兵,現在的邯鄲兵不僅體力不如,各級乾部的配置也十分薄弱,戰鬥力大打折扣。但就算是這樣的趙軍,也是十分寶貴的,他們被征發後,他們的家庭幾乎同時陷入了絕望之中,抱頭痛哭者比比皆是。
帶領著這樣一支軍隊,廉頗自然不會貿然將部隊投入戰鬥,而是從武安至邯鄲,層層設防。為了避免乾擾春耕,他們沒有大肆營建溝壘,而是利用邯鄲城外的邑裡和小城,派兵駐守,儘量不乾擾邑民的農業活動。但要求他們,一旦戰事發動,必須全力投入防禦作戰中。